冬日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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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夫,著名作家,画家,曾获“鲁迅文学奖”

鄙乡有句老话,“三九天不出门,赛过活神仙”,若果能如此,即使不能成仙,也是福分不浅,而我现在就是这福分不浅的人,不出门,坐在阁楼的窗前,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恰好手边有两本书,一本是竹峰的《不知味集》,一本是华诚的《草木滋味》。读这两本书,在我就像是吃零食,我本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但用吃零食来形容读这两本书,我以为真是再准确不过,吃零食不为求饱,只为品它的滋味,这便是文章的好,一般的文章让人知道些世事,好的文章才能让人一品其味。

《不知味集》《草木滋味》,只这书名,便让人觉着好,让人放松。我读书的习惯是随便翻到哪里,就从哪里读起,恰就翻到了竹峰的那篇《咸》。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吃咸的,记得某日在饭店吃饭,听旁边有人一坐下来就问服务员,“有咸菜吗?”便知是碰到同党了。我在家吃饭,是必要有腌菜,自己家里腌的是东北酸菜,腌这种菜是不放盐的,把大白菜一劈两片,在开水锅里过一下,放凉了,再码在缸里,这和桂林的腌酸笋一个意思。腌酸笋也不用盐,也只是把竹笋在开水中过一下,然后就那么泡在水里让它自然酸,而它居然就自己酸了。这个酸,和加了盐的酸大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你必须自己去吃才会知道。

东北的酸菜白肉必须要这种酸菜做主,才是正味。还有就是东北的酸菜馅饺子,必须是这种酸菜,就像是桂林的酸笋,会让人上瘾。酸笋的味道真是很冲,你在家里做酸笋,在案板“嚓嚓嚓嚓”切那么一小块儿,但屋子里分明已经满满都是那个味。什么味?说不清,真是说不清。竹峰说的咸菜煨豆腐不知用的是什么咸菜,但他说,只要下点雪,他家就必吃咸菜煨豆腐,这真是忽然让人想念起咸菜来。看看窗外,像是不会下雪,但我突然决定晚上要吃一次咸菜煨豆腐。在鄙乡,可以用来煨豆腐的腌菜,照例只有雪里蕻。雪里蕻长得很像是芥菜,但它肯定不会是芥菜。

腌过二十多天的雪里蕻最好吃,以之煨豆腐可真是鲜美,以之炒碧绿的蚕豆更是下饭。南方的朋友昨天刚刚寄来鲜笋,朋友怕鲜笋在路上冻坏,还用两件旧衣把笋包得严严实实。我从中摸出两个,是那种最好的小笋。晚上,我决定用它炒一个腊肉,再做一个咸菜煨豆腐。这样的两个菜,配一碗米饭,可以说是一种享受,是朴素的享受。惟有朴素的享受,往往才能让人品出真味。

吃晚餐的时候,我想外边最好下一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