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成都小馆子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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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上菜,拼手速

我家四周有一家成都很是有名的“苍蝇馆子”:洞子口陈氏凉粉。有时不想做饭了,我就一小我私家跑已往吃一顿。即即是在物价飞涨的现在,这家餐馆的价钱依然很良心,基本上二三十块就可以吃个荤菜,素菜一般十元一份,再加二十来块,还能喝个带肉的汤。

“苍蝇馆子”是四川人对一类小饭馆的叫法,这类饭馆没有精致的装修和菜式摆盘,像苍蝇一样散落于街巷深处,绝不起眼。但它们出品的菜味道却很隧道,而且谋划年份较长,深得周边住民的喜爱。久而久之,它们也徐徐有了知名度,甚至许多外地游客也前来打卡,成了“网红”餐馆。

陈氏凉粉的伙计在凉拌凉粉,隔着窗子看已往,竟有几分朦胧美。(万蜜/图)

陈氏凉粉位于洞子口的一处老屋子中间,一条小沟渠从旁穿过。神奇的是,这片低矮破旧的老屋子竟然在四周的高楼森林中被保留了下来,四周的人亲切称其为老街。破瓦房摇摇欲坠,沿河蜿蜒出两条败落却生机勃勃的街道,内里开着老牌酿酒坊、食店以及好几家茶铺。天气好的时候,人们闲坐在河滨的竹椅上,点一杯几块钱的茶水,翘起二郎腿晒太阳“摆龙门阵”(谈天),周围麻将声叮铃哐啷,好不惬意。

老街里的苍蝇馆子自然不少,如明园饭馆、羊肉汤、富顺豆花、特色大鲫鱼等。店面都很狭小,人多的时候桌子板凳就直接摆在外面的街上。一些老屋子又被重新装修,开了两家新暖锅店,生意依然红火。这些饭馆中,生意最好的自然是陈氏凉粉。

下午四点左右,食客们就早早来占座。虽然墙上挂着菜单,但这里并不点菜。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煞有其事对老板说,我要点XX,老板漠不关心回了我句:“等下看有没有。”厥后才知道,饭点在这里能吃到什么全看运气。

饭馆门口只摆有招牌凉粉、凉拌鸡和甜(咸)烧白。白凉粉是我的最爱,比黄凉粉更易入味,每次都市来上一碗。晶莹剔透的凉粉裹上辣椒酱汁,柔软有弹性,为了不让凉粉断开,轻轻夹起来就赶忙往嘴里送,呲溜一声,入口清爽。烧白是一道传统川菜,逢年过节家里老人也会做,它的蒸煮时间凌驾一小时。大块连皮的五花肉整齐排放在碗里,看似油腻,其实否则。肥肉入口即化,鲜味中带点微甜,埋在下面的咸菜则平衡了口感,更是解腻。

这类小馆,虽然没有精致的摆盘,但有浓浓的生活气息。(万蜜/图)

其他菜需要服务员用三轮车从几米开外的厨房拉过来,大家凭据喜好自己随便端。老板忙得没光阴在乎你想吃什么,你必须自己眼疾手快,否则想吃的菜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端走,只能等候下一轮三轮车上菜了。

自信的大厨赖叔

2020年春节期间,老街里的这些苍蝇馆子都关门了,四处冷冷清清。几只野猫在路边警惕地看着零星路人,稍微走近,它们便嗖地跑开,攀到树半腰去。就在疫情前,我穿过老街,去四周的赖叔家做客。

2020春节期间,苍蝇馆子都关门的老街。(万蜜/图)

赖叔做了五十多年的厨师,从十几岁就开始师从父亲做川菜,曾经也在这片老街里开过饭馆,厥后他去了攀枝花的一家餐馆掌厨,那家饭馆便歇业了。他嗜吃,谈到食物就兴致盎然,眼睛笑来眯成缝。只管去年查出血脂高,但他依然难以改变口胃。他一小我私家关在厨房一上午,忙活出满满一桌家常菜,除了过年必备的种种腌卤肉和香肠,另有椒麻鸡、凉拌鸡、香辣泥鳅、水煮肉片、什锦等。

“要是那会儿我们的店没关门,现在应该比陈氏凉粉还火。”赖叔这么说。在他看来,陈氏凉粉的菜还是中规中矩,“油不是很好,”他说,“不外许多菜确实需要用老油,出来的味道才香。”

饭桌上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道椒麻鸡。它并不像我此前在饭馆里吃的,把鸡肉切成条块状来凉拌,而是片成很薄的带皮鸡片,用碗盖在盘子上,接着淋上椒麻油汁。我对花椒并没有特此外偏爱,但吃一口沾满汁水的鸡片后,一开始嘴里还是鸡肉的清香,但很快麻味就占领了整个口腔,舌头和上颚好像有无数个小精灵在跳舞,不得不停一会儿,张口呼吸。麻劲退去之后,又忍不住再夹了一片,让人欲罢不能。

椒麻鸡让人欲罢不能。(万蜜/图)

赖叔先容,这道菜并不庞大,它的关键在于呈暗绿色的椒麻汁。之所以是绿色,并非使用了青花椒,而是把葱花和红花椒一起剁碎,再加入普通精炼油即可。我问他种种料的比例怎么掌握,他呷了口酒,摆摆手,“那没有比例,就看你想吃好麻,做多了心里就有下数了(心里有数)。”他接着说,“川菜的精髓就是麻、鲜、香。不爱麻的味道的人,就可能不会喜欢这个菜。”

“麻辣和香我可以明白,但我感受川菜一般都是重口胃,种种调料加得猛,有时会盖住食物自己的味道,这个鲜是什么意思?”

“现在许多外头的川菜馆子都瞎搅。我们那会儿,好比说海鲜,运到四川的时候是不会像广东沿海那么新鲜,可是通过川菜的做法,反而能改善食材,提高口感的鲜度。”

我点了颔首,琢磨着种种佐料和鲜如何不矛盾。不外就眼前这盘椒麻鸡,虽以“麻”这一种口胃为主,但鸡肉自己的味道也没有被盖住,鸡皮很脆,反而有凉凉的清香在麻中盘旋,两者相得益彰。

新冠疫情期间,老街的茶室也歇业了。(万蜜/图)

竟是寻凡人家的厨房

另一道让我惊艳的菜是白菜圆子。瘦肉剁碎后捏成圆子状,外面再裹上一层白菜,蒸好后直接出锅,吃起来浓香扑鼻。我表达对这道菜的喜爱时,赖叔笑着表现它太简朴,甚至不值一提。“那您最擅长做哪道菜?”我问。

赖叔口中不值一提的白菜圆子。(万蜜/图)

“我能做鲤鱼跳龙门,把鲤鱼立起来!”他话音刚落,全桌人哈哈大笑。事实上,只要油炸获得位,鲤鱼确实可以立起来。不外比起这些外表漂亮、名字考究的大菜,我还是更爱那些日常小菜,它们触手可及,和生活没有距离。

厥后赖叔忙着喝酒,没有详细说食物了。他酒兴很高,劝桌上的年轻人多喝些,“前段时间我喝酒都是省着省着喝的,就准备留着过年喝舒服,快干了,干了。”我们或许都没有想到,就两三天后,种种聚会取消,苍蝇馆子纷纷延时开门。我也只能像现在坐在电脑前,回味那天唇齿间的味道。

当大家终于把桌上的肉菜吃得差不多时,赖婶这时恰到利益端出一碗清水煮豌豆尖,一下子被夹个精光。吃完饭,我特意去观光了赖叔的厨房,以为会别有洞天,谁知就是寻凡人家厨房的样子。灶台很小,就两个炉子,一口圆底炒锅已经洗好,旁边还留着剩下的蒜头和葱花。几个泡菜坛子放在地上,门外的小阳台上挂着腊肉香肠和一些晒干的猪皮。

老街的屋瓦和远处的高楼住民区。(万蜜/图)

这些年,老街周围的楼和路修了又拆,拆了又修,只有这里好像没有太大变化。街边的梧桐树长得更为粗壮,荫庇着这片烟火气和旧时光。

万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