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评估三人谈:张应强教授谈《理性使用大学排行榜 促进高校内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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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应强(1964—),男,湖北天门人,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理论和政策研究。

理性使用大学排行榜

促进高校内在生长

摘要

20世纪90年月以来,大学排行榜在我国高等教育领域普遍盛行开来。对此,需要历史地、一分为二地看待其对我国高等教育革新生长的作用。大学排行榜是前言时代的一种学术服务性工业,其营造的前言迷思场域对包罗高校在内的各利益相关者正确使用大学排行榜造成了倒霉影响。高校理性使用大学排行榜的关键在于“为我所用”,要将大学排行榜的排名取向革新为建设取向,着力开展高校内在建设,促进高校内在生长。

关键词

大学排行榜;前言时代;前言迷思;排名经济;高校内在生长

一、一分为二看大学排行榜

(一)大学排行榜盛行是竞争机制进入我国高等教育领域的体现

1992年召开的党的十四大明确提出了建设和生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的,这标志着我国开始由计划经济时代向市场经济时代转变。正是在这种整体性社会转型配景下,大学排行榜开始在我国普遍盛行开来,其详细体现主要有四大方面:一是我国开始引入西方国家有关机构开发的大学排行榜;二是海内的大学排名机构开始开发林林总总的大学排行榜;三是越来越多的组织和机构开始用大学排行榜来评价大学、认识大学;四是越来越多的高校开始重视自己在大学排行榜上的体现,甚至发生了“对照排行榜搞建设”的现象。

大学排行榜在我国盛行具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新公共治理理论和思想引入大学治理领域,强调大学办学绩效和外部问责,引发了猛烈的大学生长竞争;其二是国际高等教育质量评估的促进作用;其三是我国客观上形成了一个广泛的大学排行榜需求市场:学生及其家长需要、政府部门需要、社会组织和机构需要、用人单元需要、高校办学需要,特别是高校实施国际化生长战略也需要大学排行榜。1998年我国开始实施“985工程”,直接催生了上海交通大学刘念才教授课题组开发的“世界一流大学学术排行榜(ARWU)”;其四是大学排行榜具有其突出优势——将模糊的大学生长水平和办学质量以名次排行方式直接出现出来,在使用上具有直观性、轻便性。

大学排行榜在我国盛行,虽然发生了人所诟病的诸多消极效应,但历史地看,其对我国高等教育革新生长的努力作用也是不能抹杀的。一是竞争机制开始进入我国高等教育治理领域,在一定水平上打破了我国高等教育恒久以来实行的政府计划性治理模式,为我国高等教育治理厘革奠基了基础。在一定水平上促使我国高校从面向政府办学向面向市场和社会需要办学转变,增强了我国高等教育的社会适应性;二是大学排行榜引发了我国高校的主体责任意识和生长竞争意识,强化了高校生长的内生动力,促使高校从“要我生长”向“我要生长”转变。高校努力争取办学自主权,面向高等教育国际竞争争创一流,高校生长的努力性、主动性和缔造性大大增强,整体上提升了我国高等教育的生长水平。

(二)大学排行榜的“排”与“用”

大学排行榜的“排”是单一主体行为。主要是排名机构凭据自己的大学评价和排名理念,运用科学计量学、文献计量学等理论和方法,接纳相应的评价和排名技术而对大学举行排名。排名机构的主要任务是不停优化排名体系,包罗使排名思想和理念越发切合大学生长实际和生长趋势,以及排名指标体系优化和计量方法优化等。一般说来,排名机构的详细排名运动是商业秘密,除了排名机构所宣布的部门信息之外,我们往往难以相识其排名内部运作情况。但大学排行榜的“用”则是多元主体行为,即大学排行榜的多元利益相关者对排行榜效果的使用。因此,大学排行榜之“用”主要有两大类——“排名者之用”与“使用者之用”。

“排名者之用”就是排名者通过大学排行榜来实现直接的和间接的商业利益。大学排名是排名竞争时代排名经济和前言流传经济的一定产物,现在已经生长成为一种庞大的工业甚至工业链,有着庞大的商业和经济利益。作为工业,大学排名要遵从投入与产出的纪律。排名机构开发和研制大学排名指标体系、建设或者购置排名数据库、组织开展大学排名运动等,都需要大量的人、财、物投入,投入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商业利益并实现商业利益最大化。扩大大学排行榜的影响力,形成更多的用户,是其获得商业利益的基本途径。因此,排名机构往往都很是重视开展大学排行榜的推广运动。

“使用者之用”就是指包罗高校在内的众多使用者凭据自身目的和需要而对大学排行榜的选择性使用。对作为使用者之一的高校而言,理想情况是将大学排行榜用于高校自身的建设和生长,如发现高校建设和生长中的差距和问题,接纳有效措施实施革新等。但高校如果不能正确使用大学排行榜,大学排行榜就会对高校生长发生诸多负面影响。对作为使用者的其他使用主体而言,一般情况是凭据自身需要选择性地使用大学排行效果。如学生及其家长使用大学排行榜来选择就读学校,用人单元凭据大学排行榜来任命员工等,政府部门参考大学排行榜来权衡高校建设和生长绩效等。

可以看出,大学排行榜的“两种用”之间往往存在着冲突——“排名者之用”并不完全是为了“使用者之用”,冲突的实质是“两种用”所持优先性原则的差别。排名者将大学排行榜的商业利益优先具有自身合理性。因为大学排名不是公益性事业,而是学术服务性工业,排名机构只要遵守社会责任伦理和商业竞争规则,其通过大学排名来追求商业利益是无可厚非的。我们也不能要求排名机构在主观上思量大学排行榜对高校建设和生长的指导性作用。认识到大学排名是学术服务性工业,会使我们对大学排行榜的品评越发理性,也可能使我们越发理性地使用大学排行榜来开展大学内在建设。

(三)大学排行榜的“裹挟效应”是如何发生的

现在高校普遍感应自己的办学运动和办学历程为大学排行榜所裹挟,发生了一种无力感和无助感。这种“裹挟效应”是如何发生的?

现代社会已经进入前言时代,我们生活在由前言所营造的世界之中,前言世界成为人的“真实”生活世界。在前言时代,大学排行榜借助前言流传发生了广泛的前言流传效应——大学排行榜的所有利益相关者(高校、社会机构、用人单元、政府部门、学生及其家长等)都发生了“前言迷思”,而且各利益相关者的前言迷思相互激励,形成了具有更强能量的前言迷思场域。身处这种前言迷思场域中的高校,不仅自身发生了前言迷思,而且为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前言迷思所左右,因而发生了为大学排行榜所裹挟的感受。

前言迷思“指的是由前言所营造的一种文化假象,以及前言文化带给我们的似是而非却又根深蒂固的仪式、思想、看法和想象”[1](P258)。前言迷思是不够真实的,真实事件在迷思的建构历程中已经被改变。THE、QS、US News等有影响力的大学排行榜和Elsevier、Clarivate Analytics 等学术信息公司都是专业化、制度化、成熟的前言机构,拥有的前言资源与渠道多,其前言权利可以获得充实行使,甚至强化为前言权力,拥有强大的前言能量,其营造前言迷思的能力也更强,从而对包罗高校在内的各利益相关者正确使用大学排行榜造成了倒霉影响。

大学排行榜的“裹挟效应”导致高校对排行榜“既爱又恨”的矛盾态度。高校对排行榜之“爱”主要体现为高校可以用直观的排行名次来反映已往模糊的生长成就和生长差距,并以提升排行名次作为生长目的;高校对排行榜之“恨”主要体现为大学排行榜在其他关键利益相关者的接受和认同下,给高校带来庞大的排名竞争压力。因为非专业性的排行榜受体对大学排行榜的使用,会影响大学社会声誉、影响人才流动、影响生源、影响学生就业、影响政府投入和对大学的绩效评价。

二、理性运用大学排行榜

促进高校内在建设

理性运用大学排行榜来促进高校内在建设的关键是“为我所用”。大学排行榜的排名取向是不行改变的,是不以高校的意志为转移的。高校所需做和所能做的,就是理性看待排名效果,善用排名效果,将大学排行榜的排名取向革新为院校自身的建设取向,从而为促进高校内在建设服务。

(一)正确认识大学排行榜与高校实际生长水平的关系

大学排行榜简直可以在一定水平上反映出高校的实际生长水平,这是大学排行榜得以盛行的基础。但高校的实际生长水平并纷歧定能由排行榜完全体现出来,因为大学排行榜只是对高校实际生长水平的选择性指标出现。

无论哪一种大学排行榜,其指标体系设计都是结构化的,即把作为整体的高校生长水平剖析为一级指标、二级指标等结构性丈量指标,同时还要思量丈量指标的可获得性、可操作性、可量化性。在这个历程中,丈量指标对高校实际生长水平举行了选择性“裁剪”,但却难以实现对高校实际生长水平的“还原”。

考察大学排行榜指标体系的科学性,除了对其排行理念和思想举行考察之外,重要的是考察各级指标之间的相关性。一是要考察同级指标是否有重复、重要性指标是否有遗漏;二是要考察一级指标之下二级指标、三级指标选取的科学性,如一级指标是否可以由这些二级指标所组成,其相关性如何。

丈量指标体系的科学性问题一直是大学排行榜所面临的最突出问题,人们对大学排行榜品评最多的也是针对其指标体系的科学性问题。比力分析软科的学科排名与教育部学位中心的第四轮学科评估效果发现,两者虽有完全差别的学科评估排名指标体系,但两者的学科排名效果却至少有85%以上是相同的。软科的学科排名指标体系的特点是科研主导、状态数据、客观评价、指标量少、操作简朴;学位中心的学科评估指标体系的主要特点是重视科研、注重教学和人才造就、兼顾历程性指标和主观评价、指标量大、操作庞大。

两个具有差别排名指标体系的排行榜发生了总体上大致相同的排名效果,这反映出排名指标体系的科学性总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另外,同一所高校在差别的大学排行榜上的名次差异很大,这也反映了排名指标体系的科学性只是相对的。这就是说,不行能有一个能够完全反映高校实际生长水平的大学排行榜,也不行能有一个能让所有高校都心服口服的大学排行榜。其基础原因在于:1. 高校的实际生长水平是整体性的、非结构化的,而大学排名则是在将整体性的高校生长水平剖析为结构化指标后的数量化出现;2. 高校的建设和生长是历程性的,而大学排名则不看历程性指标只看状态性效果指标。

我们注意到,我国部门大学最近几年来在某些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学排行榜上体现“抢眼”,名次迅速提升。这简直反映了我国“双一流”建设的成效和部门大学的建设生长成就,但也要看到有些大学排行榜所做的指标体系调整和修正是有利于我国大学的。我国是大学排行榜的最大用户,不清除某些排行机构出于营销计谋思量而有针对性地举行指标体系调整。一般说来,在一个总体上具有相对稳定指标体系的大学排行榜中,如果同一所高校在相邻和相近年度的名次泛起格式性变化,那这个大学排行榜的科学性是值得怀疑的。

因此,对高校生长实际水平而言,大学排行榜只具有有限的指示性意义:在几大典型排行榜上体现都好或较好的高校,一定是生长水平比力高的高校;而体现均不佳的高校,一定是生长水平不高的高校。对绝大多数高校来说,其在某一详细的大学排行榜上的名次与其实际生长水平之间并没有一定关系。因此,高校与其心心念念于排行名次,对照排行指标体系搞建设,不如理性看待大学排行榜,扎扎实实开展内在建设,实现内在生长。

(二)正确认识和使用大学排行榜的建设性功效

大学排行榜是大学排行机构凭据某种排行理念,使用排名技术和手段而发生的一种客观“人为事物”,其功效是客观的、多元的。所谓客观的,就是说其功效是“与生俱来”的,它不因我们的主观好恶而存在或者消失;所谓多元的,就是说其功效是一个“功效组合”“功效体系”。如大学排行榜具有排名竞争功效——通过排名促进大学竞争;激励功效——通过排名对高校生长实施正向激励;导向性功效——通过排名指标体系实现对院校的生长引导;诊断功效——通过排名指标和名次来诊断高校生长存在的主要问题;比力功效——通过排名指标和名次与竞争对手举行比力,特别是与同型同条理院校举行比力;监测和预警功效——通过排名指标和名次来监测学校生长状态,举行学校生长预警,等等。

正确认识和使用大学排行榜的功效,实质上就是对其客观的多元功效的一种主观选择。就理性地开展大学内在建设而言,高校所需要做的,就是选择大学排行榜的具有建设性的功效。如适当淡化大学排行榜的排名竞争功效,重点使用其诊断功效、比力功效、监测和预警功效。特别要重视发挥大学排行榜对学校建设和生长的监测作用,通过大学排行榜来看各项详细排行指标的动态演变情况,从而找出问题、分析原因、实施革新。

(三)理性地开展高校内在建设

在大学排行榜所营造的具有强大能量的前言迷思场域中,高校要理性地认识大学排行榜、理性地开展内在建设是有相当难度的。这既需要大学排行榜的关键利益相关者(政府部门、社会组织、媒体机构、用人单元等)配合理性地认识大学排行榜,为高校开展内在建设营造良好的外部情况,更需要高校主行动为,理性地开展内在建设。

首先要认识到高校内在建设的渐进性和阶段性。现在,“双一流”建设作为我国高等教育赶超型现代化模式的现实体现,引发了高校普遍的生长焦虑情绪。保持适度焦虑有利于高校建设和生长,但过分焦虑则会忽视大学建设和生长的渐进性和阶段性,从而失去生长定力,发生急躁冒进思想和行为。早在1998年,教育部公布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就指出:“国际上一流大学都是经由恒久的建设形成的。一流大学建设要有政府的支持、资金的投入,但更重要的是学校向导、西席、学生长年累月辛勤奋斗的效果。……因此,办成一流的大学,需要有一定的历史历程,要经由社会实践的磨练。对此,既要有雄心壮志,又必须实事求是。”[2]在“双一流”建设配景下,大学内在建设既需要高校有争创一流的雄心壮志,也需要高校实事求是地确立久远生长目的,掌握生长节奏,尊重生长纪律,实事求是地开展大学内在建设。不切实际的久远目的,急功近利的生长思想和急躁冒进的生长情绪,于高校内在建设而言有百害而无一益。

其次,要正确认识高校建设和生长中的“黑马现象”。一般说来,在大学稳态生长秩序泛起“黑马现象”的可能性是比力小的。从大学生长的国际竞争来看,20世纪90年月以来,全球高等教育生长已经进入稳态生长时期,高等教育生长的基本格式和秩序已经形成。在国际竞争从二战时的意识形态之争转变为科技实力和高等教育实力的竞争之后,包罗高等教育强国在内的世界各国都在努力努力生长高等教育。我们简直需要加速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程序,着力推进“双一流”建设,但我们不能想象别人没有生长,只有我国高校在生长。因此,我们需要理性地审视“弯道超车论”“变轨生长论”等生长主张,需要对我国高等教育生长是否处于从“跟跑”“并跑”阶段过渡到“领跑”阶段做出理性的判断。

从高校生长的海内竞争来看,现在我国也已经形成了高校生长的基本秩序和格式(高校生长实力的品级体系),要想突破和改变这个格式是很是难题的。这与我国20世纪90年月之前的情况大不相同。在谁人时期,我国高校的生长秩序和格式正在形成之中,一些高校可能因某种因素的作用而掌握了生长先机和机缘而成为“黑马”。在高校生长竞争进入常态秩序之后,虽然不能完全清除少数高校通过创新生长而脱颖而出,但在我国高等教育类市场化治理模式下[3](P3-19),除非获得国家的特殊性政策支持,绝大多数高校要想在猛烈的生长竞争中成为“黑马”基本上是不行能的。

再次,要正确看待大学的创新生长和跨越式生长现象。在高等教育稳态生长时期,高校要实现赶超,创新生长理念和生长模式很是重要。英国华威大学的迅速崛起是一个典型案例,美国创业型大学的兴起并取得乐成主要得益于其生长理念和生长模式创新。可是,大学的创新生长是遵循大学建设生长基本纪律之下的创新生长,它并不是对大学生长基本纪律的突破,而是对大学生长基本纪律的新认识和新发现后的创新生长。

如前所述,生长的渐进性和阶段性是大学生长的基本纪律之一。从总体上来说,大学是一个守旧性机构,是公共性的文化教育机构,虽然大学要有与时俱进的精神,但传承历史文化、延续人类文明是其基础使命。因此,大学的生长总是处在保持大学传统和回应社会现实需要所形成的张力之中[4](P189-192)。无论对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而言,还是就某一详细的大学而言,其成熟的标志就是具有厚重的大学精神和深厚的历史积淀,浮躁、喧闹、虚华与其格格不入。大学的发展和生长总是处在从传统到现在并直指未来所组成的历史链条中,处在某个详细的生长阶段上,其中的一些关键性生长阶段是无法跨越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讲,赶超型高等教育现代化所接纳的计谋应该是缩短履历某一阶段的时间,而不是跨越某一历史阶段。

参考文献

[1]邵培仁.前言理论前线[M].杭州:浙江大学出书社,2015.

[2]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EB/OL].(1998-12-24)[2019-12-18]. http:/ /old. moe. gov. cn / publicfiles / business / htmlfiles / moe/ s6986/ 200407/ 2487.html.

[3]张应强,张浩正.从类市场化治理到准市场化治理——我国高等教育治理厘革的偏向[J].高等教育研究,2018(6).

[4]张应强.追寻大学治理的原点——《学术是大学的逻辑起点》序[J].高教探索,2014(6).

泉源 |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编辑 | ly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