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四中到成为耶鲁正教授,我所履历的中美教育到底有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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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受访者张泰苏,2001年从北京四中考入耶鲁大学本科学习历史和数学,2005年结业后考入全美第一的耶鲁法学院,完成JD和博士双学位的学习,现任耶鲁大学法学院正教授。

作者:张泰苏

本文原文来自:豆瓣

我是在美国上的小学。因为我怙恃来美国留学,所以我随着他们在美国待了5年。跟一般的从海内直接考到耶鲁的同学相比,我的文化履历和语言基础都不太一样。

我来到这儿之后没有语言障碍,文化障碍也不是很大,我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欲望要跟美国人刻意地靠近,我以为没有新鲜感,所以也许还不如此外中国同学相识美国那么多。我有一个相对不是很大的朋侪圈子,十几小我私家吧。除了几个美国人,一般都是中国人,我不太愿意出谁人圈子。

01.

我的发展门路

我小时候的发展情况和海内纷歧样。在美国的学校里被别人欺负许多年,性格变得比力孤僻。我在美国读小学的时候被人歧视了四五年,真的是挺厉害的,被那帮小孩追着打,基础没有朋侪。我上的是公立学校,到最后才好一些,因为有了几其中国孩子。以前没有朋侪,不合群,挺难受的。

可是这些履历同时能增强你的心理蒙受能力,小时候的履历会让你对许多问题想得比力开,不会那么死心眼。我这小我私家可能看起来比力冷漠一些,但其实很乐观,有时候很想得开。

好不容易回国了,可是那会儿中文会说不会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汉字只会写一百个吧,那真是挺苦的。那一年我10岁,那一年的事情永远忘不了。

从 10岁你就要学会熬夜,学会逼自己,然后一次一次刻苦头,被别人讽刺。我小学所在的班级很差,因为我考试结果差,效果分配到流氓班去了。周围的孩子跟我性格不太一样,不太爱学习,性格也比力淘气,看我一个从外洋回来的,想着我比力好欺负,所以又被人家打了很多多少次。

在美国挨打,回国还是挨打。那会儿我体质很差,打不外人家。一般别人打你,你打不外就跑呗,但我性格倔,我就跟他们打,效果我总是被打。

天天要背字,我以为还行,然后就练写作,效果挺好的。可能我妈我爸教得比力得法,我刚进去的时候语文不及格,一年之后语文就好起来了。再过一年期末考试,我语文结果就是全班第一了。

上初中就很多多少了,因为同学的性格跟我一样,我结果也遇上去了,朋侪特别多。我的初中是北大附中,高中是四中。四中跟北大附中不是一个气势派头,四中我以为像清华,北大附中像北大。我从小是在北大长大的,到了四中之后整个情况不太适应。

我在海内的结果还好,不用特别准备一样会考得好。我的外语占了很大很大的自制,或许免修了8年。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免修外语课,回国后保持英文水平主要通过念书,我爸从美国给我带回了大量的书籍,海运过来,我一直看到高三才看完。虽然我英文的听、说不像以前那样流利,可是读、写水平显着提高许多。又因为搞竞赛,数学、物理考试不用担忧了。

我看书看得多,所以语文特别好,同样不用担忧。我唯一担忧的就是化学,我最不爱学化学,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不及格。开学初的一次化学考试,150分我只得了20多分。但我也不很担忧,因为我知道只要期末好勤学,分数就会上去。我不靠化学给我争分,只要不亏损就行。因为念书读得多,其他像历史、政治等课程就很简朴了。所以高考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压力。

去外洋上大学是我自己的想法。高二下学期我开始想出国上学的事情。刚开始以为比力难题,厥后家里帮我收集有关信息就以为很多多少了。如果留在海内上大学我肯定去北大。可是因为我们家在北大那么长时间,对北大太熟悉了,不像外面的人以为北大那么神圣。

最大的问题是我从高一开始,兴趣显着偏文科了。我们一大家子基本上偏文科,我可能受我父亲、伯父和姑父的影响,特别喜欢文科。如果上北大,专业选择上比力死。如果去北大的话,我可能会读经济,可是自己又不太喜欢经济。我再想想,只有在美国可以不受专业的限制,所以就决议出国上学了。

我报了10所美国的学校。刚开始,我想去哈佛,哈佛在录取之前有最后的面试。我那次却吹了,因为我跟面试官吵了起来。他是学执法的,他研究“公司法”。我其时比力狂妄,不知道为什么就体现出我对商业的不屑,这把他给惹毛了。

耶鲁的申请还比力顺利,我和他们的面试官谈了三个半小时,就是瞎聊,以为很投机,性格相像,兴趣点也相近。我顺利地被耶鲁录取,也许沾了这次面试的光了。

02.

大学生活

我社交运动比力少。前几年,我担任过耶鲁中国同学会的会长,向同学募捐想建设一其中国人自己的小型社交圈。做得比力好的就是举行一些讲座,最乐成的一次是把诗人北岛请来了。厥后比力乐成的是我们每年都要募捐,然后我们在内蒙古一个农村初中、高中建设了一个奖学金。

我现在天天除了上课、用饭,可能会聊谈天、上上网,其他的基本七八个小时都在看书。我不以为这样的生活很苦,虽然有时候人很累,可是以为很值得。可是,我认为一定要找几个真正很知心的朋侪,先保证自己有几个朋侪可以依靠,这个很重要。

其次就是要重视学习,学习一定不能放松。虽然有点功利,可是我认为你在美国这种仍然排挤外来人的国家,你作为中国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行能把社交圈建到像美国人那么好。他们美国人很可能走那种社交的路子,他们结果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了,然后通过造就自己强大的社交网,以后就可能很乐成,有许多生长时机。

而对于中国人,第一,只要你在美国社会混的话,社交是个问题,因为你永远不行能像美国人那样关系四通八达。所以我认为走社交那条道是事倍功半,不光事倍功半,你有一个极限。所以你想使用这里最好的资源、去最好的公司、上最好的学校、去最好的部门、获得最好的履历和教育,其实最实用的还是结果。

不光是学习结果,你的整体思维素养都很重要,要把基础扎扎实实地打好。好比说袁健,他知道自己以后最重要的就是法式编得好,他就把盘算机编程研究得很透。对我来讲,重要的就是思考问题,我一直在训练这个能力。

一旦有了这个基础,许多事情就容易多了,似乎是“一招吃遍天下”那种感受。我认识许多已经结业的人,他们就讲如果不是通过学习,造就过硬的学术素养或者技术,你作为一其中国人光想靠社会关系在美国活下去其实是很难的。

如果说在耶鲁四年学习历程中有什么遗憾,就是有时候以为自己上的课其实还是太少了,知识结构还没有完善到自己希望到达的谁人水平,所以要继续念书。

另有就是我缺乏社交,其实也不是很缺乏。我认识的人其实还是蛮多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特此外遗憾,如果我社交那么好自己就会不舒服。如果我重新念大学,我可能会稍微注重造就一些社交关系,认识更多的人。可是也谈不上遗憾,现在开始不算晚。

03.

历史!历史!

现在快要结业了。四年下来,我以为选择耶鲁是正确的。如果不来这里的话,也许就不会学历史。我在这儿遇到了一些特别好的老师,他们真正是那种属于“大家”的学者,他们真正能让你以为做个学者很是伟大,这种感受似乎在其他地方找不到。

我刚开始挺狂的,什么也看不起,可是在这里我碰上几个特别让我佩服的角色。好比说有一个教希腊史的教授,我记得大一刚来时第一堂历史课,我也没决议要上他的课,更没有决议要学历史,只是听听而已。他给我们讲为什么要学希腊史,听完以后就以为似乎整小我私家被吸引住了,以为世界特别灼烁,以为有这种学术理想,另有一种人文眷注,是特别伟大的事情,特别激动。

就只听了这一堂课,我差不多就已经决议肯定要学历史了,这种令人振奋的感受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在耶鲁除了学术之外,我的生活是比力枯燥的。可是我回去跟我爸说,只有来到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世界顶尖的学术气氛,在海内是感受不到的。

我这四年的收获许多都是履历性的工具。

这四年中,我思维的成熟度增加了许多。我来耶鲁之前也读了许多书,但就是不知道偏向,而且思维也缺乏规则,比力缭乱,散乱的一些工具聚集在一起,不成体系。来这里后,首先系统地学习人文领域最基本的支柱——历史、哲学,即是是小我私家的知识结构被支柱搭起来了,然后把最基本的知识空缺填进去。

这四年读的书比力多,现在只要是人文方面的话题,险些不管什么领域,无论遇到什么内容,我都能比力认真、严肃地思考。这样,你开始建设比力强的自信,你可以看得懂、听得懂原来看似深奥的内容,所学的知识已经逐渐形成自己的一个体系,而且能够不停衍生新的工具。这种感受真好,这可能就是思维方法的提高吧。

另有,就是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兴趣,确信自己是个兴趣偏文科的人。这也很重要,这是一个认识自我的历程。固然,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在耶鲁的学习基本上时时刻刻都要求你造就社会责任感。你逐渐对社会真正发生一种特别本能的体贴,这是挺难的。通过在这儿的学习,我不光找到理想,而且找到信仰,或者说是精神支柱吧。

可能因为家庭气氛的影响,我的兴趣更多在文科方面,对中国传统文化相识比力多,现在我反而越发坚定自己对中国传统儒家思想的追求。就是通过在耶鲁的学习,通过对历史,特别是西方历史的学习,我反倒更确定自己儒家思想的信念。

这是一种思考、比力的历程,有时甚至不是思考,而是一种单纯的非理智的感悟。体会自己的思想变化历程,然后在这个历程中就会逐渐提高自己对信仰的认识。这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我以为有了信仰,无论泛起什么事情,都至少不会以为迷失偏向了,这和兴趣纷歧样。

兴趣这个工具有时候不太可靠,至少不是一个很强烈持久的动力。有些人就会以为单凭兴趣就足够了,但我认为,只有把你的兴趣和理想联合到一起后,你才会变得比力持久、坚定。

关于理想,我以为可能比力抽象一些。我以前那会儿也思考历史、哲学,可是没有偏向。我高中的时候就经常看书,经常思考。我那时读完了两本书,才逐渐使自己的思维方式变得越发成熟一些。

第一本书是钱穆的《国史纲领》。它让你突然以为,中国历史可以这么看,你可以如此充满理想,充满信仰,充满一种对昔人的尊崇去看中国历史,而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批判,或者是什么批判继续之类的。突然,你就以为它把中国人的文化基本、文化传统出现出来了。那种震撼是很大的,因为你第一次以为自己国家的文化还是很辉煌辉煌光耀的。

另一本书就是柏拉图的《理想国》,那是一种完全的精神跟灵魂上的享受,似乎一下子天窗被打开,阳光射进来的感受,一下子以为生活明亮了许多。你对人生的憧憬、你自己在社会的位置、你的责任、你的义务都比以前要坚定。你人生的整个情结一下被打开了一样,感受特别好。

到耶鲁后,我又听了一些历史课,越发以为人文科学是很是有生命力的工具。它能够把你本源的、性格内里最善良的、最真诚的一面展现给大家,不仅仅是做学问的历程,也是一种修身的历程。我现在想清楚了,理想可能有一点儿像《大学》内里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在耶鲁修的十几门历史课多数是西方历史,中国历史学得比力少。古希腊史特别多,另有英国史与美国史。这些课程为如何考察一个社会的建设、生长和革新变迁具有很大的作用。英国史教我怎么看现代社会,可是古希腊史教会你怎么把人类本源精神造就起来,逐渐挖掘出来。

因为希腊文明是欧洲文明的泉源,今世欧洲和美国的国际关系思维方式,他们的战略思考、军事战略、政治计谋,另有外交,他们这些计谋的泉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

所以通过学古希腊史,你就会对欧洲,至少在宏观战略思想上有一个剪影。政治和军事史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研究古希腊的战略,用古希腊那些例子资助你去分析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战、冷战等等历史事件。这很有意思,我挺喜欢上历史课的感受。

我厥后又上了许多其他的课程。历史课上了十四五门,哲学课可能上了三四门,文学课上了两三门。我也学习了多种语言,拉丁语,现在还在学古希腊语,虽然这和我以后的生长偏向可能没有太大关系。

我理想上可能想做一个昔人吧,在四年的学习历程中,有时我以为越来越靠近昔人了。从中国当今社会的那种杂乱和浮躁,另有无序的狂躁里,把你自己的思维给抽出来,去面临一些更纯净、更康健的工具。这在海内可能也能做到,但在这里更自然、更舒服一些,没有什么限制,学术情况比力自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很谢谢耶鲁大学给我那么大的空间,让我自由生长。

04.

为什么读法学院

我可能在大三的时候才思量上法学院。我大一的时候曾经思量学经济专业,但我上经济课的时候以为无聊,然后就转成学历史。我的专业是历史和数学,我的数学结果比历史还好,可是在耶鲁,历史的学术含金量肯定要比数学高得多。数学对我来说很是容易。耶鲁大学其实是一个偏文科的学校,对文科的要求比对理科要严格得多。

报考法学院其实挺简朴的。法学院招生基本上考察四个方面,其中最重要的两个内容是你的执法专业考试结果,以及你的本科平均结果(GPA)。这两项要求很高,有了这两项作为中流砥柱,其他的,好比论文和简历,问题都应该不大。报考法学院比报考耶鲁本科要确定一些,你只要上相应的分数线就险些肯定能进。

我就报了全美排名前五位的法学院,耶鲁、哈佛、斯坦福、哥伦比亚和纽约大学,最后全都录取了。我选择耶鲁是因为耶鲁法学院比其他的要强。排名有时并不太科学,可是如果你能在25年里排名保持第一的话,那其他法学院肯定还是有差距的。不光是耶鲁法学院的声誉,这里的师资肯定也比其他的强许多。

我这小我私家的特点是比力学术化,而耶鲁法学院的课程是美国所有法学院中最具学术性的。斯坦福可以把你造就成一个一流的状师,而耶鲁更注重把你造就成一个学者。我可能会比力偏重宪法、法理、国际法、比力法。

我是攻读JD(法学博士)学位,克林顿读的也是这个学位。一般学执法的人都读JD学位,另一种学位LLM(法学硕士)纯粹是学术性的。只有你拿了JD文凭才可以当状师、当法官。从事执法事情,JD学位可能是执法界基本的学术资格证明晰。

我本科主修历史,现在选择读法学院,主要是想能够不停地把自己学到的知识运用起来。耶鲁也有历史专业的研究生,一旦你进入历史专业后,你这辈子就基本上只能在学术界混了,但我就不太想在学术界混。我一直在想如何重新构建中国的传统文化,怎么让它比力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重新燃烧起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实现这种目的的方式,执法是一个途径。

可能通过学习中国古代的执法后,通过看他们的法典或者吏治来思考,我以为法和礼联合,不光是一种意志,还包罗道德、文化的造就,都是融入在执法系统内里。甚至西方的执法也是如此,好比美国的宪法就不仅仅是个执法,美国人不是很喜欢讲宪法精神吗?我一直希望通过执法,我们可以重新将文化因素注入到执法领域去,可以去构建一些新的工具。

我的研究偏向可能就偏向于这个偏向:如何重新革新执法。物质肯定是文化因素和执法融合在一起的,我希望能够在执法系统里播种一颗文化的种子,然后让它发芽。

我做这种研究的出发点还是驻足海内。我未来肯定是要回国的,我可能会在北大扎个根。可是我也比力想在正规的执法部门事情,在执法革新、执法操办等照料性质的事情中去生长一下。其实,我现在对中国最大的不满是因为她现在可能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自己的传统险些都被自己烧掉了。

从历史上讲,中国的执法体系就不像西方那么严格,不是一个崇尚法制的国家,可是她可以通过执法和礼仪联合,然后通过一些其他文化的因素,另有种种我们可能现在已经以为比力生疏的知识结构来运行。其实这个运作方式还是很强有力的,多数时候可能成为一套很康健的机制。

可是现在我们可能保留了以前那种不很重视法制的习惯,同时又把以前有利于社会运行的工具给扬弃了,西方好的法制我们又没有学来。

所以现在中国是属于真空状态:自己的好工具已经丢掉,别人的好工具没有学来。这种情况下,执法问题固然比力大,其他包罗社会问题、道德问题等,也让人以为不乐观。但就是这种情况,反而让人以为比力想去实验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学习历史让人有一套系统的思维方法,资助你看清楚这个社会向哪个方面生长可能比力康健、比力好。而执法可能是一种比力有效的工具,可以把你的理想付诸实施。对我刺激比力大的可能就是我父亲那辈人,学者对中国的影响力还是很有限的。

我爸爸是在大学做哲学研究的,他对这个社会有许多理念、许多看法。可是他虽然可以写工具,可以提意见,可是没有什么实际操办的能力,我不是很喜欢那种感受。

05.

社会

我与中国社会的接触许多。每年暑假回国,我都要去做研究。大一时,我在北大做了一个社会学研究,和社会学学者一起去河北和江苏考察农村的经济体制、社会结构。大二那年暑假,我做一个和经济话题有关的数学研究。大三时我在耶鲁申请了一个奖学金,回国自己去研究孙大午的案子。

谁人案子涉及面很广:既是农村政策问题,也是农村经济问题,还是一个执法问题。我写了三个陈诉,以为收获挺大的。通过这些实践,我认识到执法对中国社会还是有很大作用的。以前我以为中王法制不健全,就认为学执法回国没有用。可是其实正因为执法不健全,执法的空缺才比力大。这种状况给你的生长空间也比力大,所以有潜力。

中国的执法太宽泛了,执法自己留有许多余地,你怎么明白执法都可以。我通过研究发现,也不算是发现,只是感受,那些看起来很荒唐可笑的案例,以及农村发生的许多让人心痛的事情,其实都是正当的。因为中国的执法空当就那么大,你只要钻了谁人空子,你干的事情再可耻,再怒不可遏,从执法上来说也可能没有犯罪。这种情况下,只要你把执法空子给缩小了,也许就能收效。

06.

朋侪

我什么样的朋侪都有,只要我以为他思维比力理性,而和他的学习结果好欠好没有关系。我可能比力喜欢那种有理想的人,还比力喜欢那种照他们的话讲比力神经质的人。我以为我有点神经质,有时可能比力偏激。我在待人处世方面不像一般中国来的孩子,不像他们应付得比力自如。我待人处世经常比力硬,有时不大灵活,我给人第一印象一般比力冷淡。我一直想改,但很难改。

我这小我私家没有特别强的物质欲望,不需要与许多人来往,只要有几个朋侪就够了。我现在可能还是很自满,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自满。以前我比力有攻击性,如果我看不上你的话,我就跟你直说,我因此冒犯了许多人,现在想调停也办不到了。不是以为自己很强,一旦看不惯的工具,我没有那么宽容的心态。

现在就比以前成熟了一些,至少跟我以前纷歧样,甚至我看着不太舒服的工具,纵然不能接受,也许会默认。我也有那种感受,就像堂吉诃德,瞥见风车就往前冲。我上高中时,恨我的人挺多,跟我好的朋侪也挺多,我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对我的朋侪特别好。

我现在以为你至少要对你自己真诚,你只要有真诚的兴趣或理想,我一般都市很认同。我现在和我上大一时最大的区别,就是大一的时候以为,任何人都有责任为国家全心全意。我会这样要求自己,也会同样要求别人。

那会儿因为年轻比力浮躁,我自己可能做得并不是很好,可是我以为通常生活目的比力自私、比力狭隘的人,我都看不上,真的是不能接受。可是厥后想来想去我以为有时可能是一种误会吧,许多时候他只不外是一种生活惯性,你不能指责他什么。

其实社会化的理想和小我私家化的理想,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所以我现在这方面比以前宽容多了。谦虚倒是不见得,我这小我私家性格上可能挺傲气的,只是表达方式变了,至少现在想只管把自己那种宽容的心态膨胀一下,能够把自己的傲气吸收一点进去。

07.

耶鲁与海内教育的比力

我以为如果说耶鲁的精髓在那里,就是学术自由,思维自由,没有局限。你往哪个偏向生长都有人勉励你,都有人资助你。学生只要有一个合理的生长偏向,不管你的思维往哪个偏向突破,他都市资助你,扶持你。没有任何框框,没有锁死的框架,没人逼着你根据预先设定好的偏向往前走。这很重要,至少在你思维素质上造就得很是好。

另有就是独立思考和敢于挑战的精神,整个学校的感受都是如此。耶鲁的教授一个个都桀骜不驯,跟政贵寓书,像法学院的教授跟美国国会打架,品评美国参军征兵法等等,闹得很凶。真的像挑战的感受,对学生是挺大的激励。另一方面,这还是一种学术素养,真的把学术做透了,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它能教给你在其他学校学不到的一些基本准则。

中国的教育和美国的教育,说得尖锐一点,不在同一个水平上,差得很远。教授很重要,一个好教授给你的启发是无与伦比的。可是在海内许多很是好的大学都没有这种感受,那种特别强烈的思维刺激是很难找到的。人文精神差一些,不是那么认真。学者自己的素养差得许多。

和海内上学的同学相比,我有时候会以为,海内的同学思维方式不那么严谨,谈话的时候比力容易夸诞,自己不很清楚的工具也瞎说。有些特别智慧的同学,说话的时候很机智、很敏锐,但就是让你以为他们背后的知识秘闻还不够,知识的积攒不是很坚实。

他们学习的课程许多,可是每门课不够深入。课程有点机械,有一些还很枯燥。稍微面广一点、思维广一点的课,学生可能只要求读一两本书,而我们有的课要求读十几本书。结业论文的要求也差得挺大,耶鲁的结业论文需要做一年,要经由好频频审查。可能在指导导师那里就审阅了好频频,最后还要再审查两到三次。他们要求本科结业的论文,好一点儿的是可以揭晓的。我以为海内的学生可能离这个尺度另有相当的距离。

另有一点就是海内大学在上大一时就分专业,这是一个很是错误的做法。耶鲁大学在大三时才分科,美国许多其他的大学也一样。在海内选择余地太小了,一旦进入一个系,你就有一条已经确定的路,你必须一步步走下去。没有什么可以探索的,空间很小,你想转个弯都没有可能。

周围的人可能普遍受社会民风影响,比力功利一些,大家想的比力单调、比力实际。我不敢说我比他们有理想,我只能说,大学校园受整其中国社会民风的影响也很严重。

08.

我的家庭教育

我以为在发展的历程中,包罗厥后选择学历史,家庭对我的影响特别大。

可能我们家比力特殊。我妈虽然是学医的,但她自认为是一个女性人文学者,总是以这种姿态泛起在我们家里。我是独生子,除了我怙恃,我伯父也是研究新儒家思想。他研究儒家,又搞经济、哲学、社会学、历史,笼统地讲是一个研究文化的学者。我姑父也是大学社会学系的教授,所以我一直受他们三个的贯注。

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块儿谈天,聊的都是比力怪的工具。记得我高二的时候,因为我上学离我奶奶家近一些,经常去我奶奶家用饭,也就经常和我伯父讨论问题,什么社会结构、政府的理论,他就给我讲什么是好的社会门路、什么叫好的社会精神,另有治国的理想、政府制定政策的准则,他还推荐我看一些书。

我记得有一次似乎大过年的去我奶奶家用饭,我就和我伯父争论了一整天,是儒家好还是道家好。那会儿,我刚看《庄子》、《老子》,就跟我伯父吵,现在追念起来,我那时基础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很有耐心地资助我,所以那会儿感受挺好的。从那时起,我开始造就自己的兴趣,我以为家庭影响还是蛮大的。

如果没有我伯父和我父亲的影响,我能否走到现在这一步还纷歧定。因为我从初中开始在北大附中就是读理科实验班,进了高中又搞物理、数学竞赛。没有他们的影响,我现在还说不定干什么呢。

09.

未来

在耶鲁读本科的中国学生,到我这届为止,基本上所有人都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学生物专业,学生物或者医学,要么就是做投资银行。学经济有几个利益,第一是容易。学起来容易,拿好结果容易,结业容易。第二就是可以挣钱。中国人还是挺想挣钱的。第三,如果以后想从政、进政府,学经济也是比力好的选择。在外洋,华人多数都学经济,这很正常。

我自己不太担忧钱的问题,因为法学院结业你想挣钱的话随时可以挣。从法学院结业,不要说从耶鲁法学院,从任何一个在美国排名前十名的法学院结业,你想年薪15万美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没有想到要挣许多钱,可是缺钱可以挣,我有这个能力。我这小我私家生活挺简朴,没有太多的物质要求。

我近期的希望就是把该读的书读完,希望为我一直思量的问题找到一个谜底:怎么重新振兴文化?如何才气使中国既有康健的文化和社会道德,又能适应现代社会生长的要求,能够到场国际竞争,找一个平衡点。如果这个问题可以获得比力满足的谜底,我就会以为很兴奋。

我以为可能十年都找不到,搞欠好要找一辈子,希望十年之后能找到开端的谜底吧。我想我会写书,至少在三个圈子之内——政府、政治圈、执法界——发生影响,能够比力发人深思。另一方面,我还几多希望可以跟中国的执法界直接挂钩吧,可能的话去当法官,或者是当高级照料也可以。只要你说的话有人听,你可以有影响就满足了。如果有这种时机的话,我一定会去争取,我以为中国现在是很有希望的。

我不像许多人张口缄口都是民主自由,我也不以为民主自己就是一个目的。我认为随着国家的生长,只要人民能够幸福,精神上充实才是一个目的。民主是一种精神充实,但它纷歧定适合咱们的精神充实。

实际上,世界没有纯粹民主的国家,包罗美国,所以民主自己不是绝对的,也不只有唯一的形式。精神充实有许多种,包罗一个善良的、完善的、有生命力的文化和道德观。可是跟民主总要有关系,你总要尊重人民,以人民为出发点。

如果我找一个昔人做模范,我可能比力喜欢范仲淹、苏轼、王安石,或者王阳明、张居正那种感受。我就是想既能把学问做透,又能把自己的学问和理想付诸实施,至少我的希望是这样的。

10.

采访后记

张泰苏是来自中国的奇特的耶鲁本科生中最具特色的一位。在没采访他之前,险些每一个被采访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提到了他的名字,评价纷歧,可是大家都有一点共识,这是一个极其执著的学术型天才。

见到这个轻狂少年还颇费一番周折,在我发出了采访邀请之后,他第一个发出了差别的声音。最后虽然总算委曲同意接受我的采访,可是一波三折。约好了周六晤面,没想到周五的时候他发电子邮件给我说他伤风了,发高烧,采访只好延后。一周之后,在我几个电子邮件追下去之后,总算又有了他的声音,再约定时间,已经是两周以后。

晚上7点,我期待在ABP咖啡馆的门前,4月中旬的纽黑文依然很冷。我打着冷战,10分钟后实在有点着急就拨响了他的电话,北京口音的男孩子,很岑寂地告诉我,他刚刚看过我们的电子邮件,我们约好的是7点半,是我记错了。我赶快忙不迭隧道歉,以为这个孩子真够不客套的,该怎样就是怎样,没有任何的客套。

10分钟后,总算见到了这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年轻人。没有笑容,谢绝了一杯茶的邀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们的采访终于开始了。

这是我最长的一个采访,险些3个小时。在我开始注意到周围的时候,发现咖啡店里的人已经很少,仅有的几个都是到内里取暖的陌头乞丐。我的录音机在1小时40分后就自动停止录音,而我们还在滔滔不停。在自满的背后,这是一个敏感和热情的年轻人,虽然有些想法听上去还是有些单纯和幼稚,可是我很感动他的理想。

也许任何人都不敢说,张泰苏可以做到他梦想的一切:在执法系统里种一颗文化的种子,然后让它发芽。穷尽一生,有这个可以追求的梦,自己就够幸福的。真的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