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技术再见逝者,是残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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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中国获得了不少关注。

这是今年2月6日在韩国MBC电视台播出的纪录片《I Met You》,讲述了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通过VR技术和去世3年的女儿在虚拟世界重逢的履历。

母亲张智成(Jang Ji-sung)拥有四个孩子,但在2016 年,排行第三的女儿娜妍(Nayeon)罹患血癌去世。伤心的母亲将娜妍的名字和生日纹在身上,日日寓目她的照片和视频,始终无法走出失去女儿的阴影。

韩国初创VR公司Vive Studios与节目组互助,凭据小女孩生前的影像资料并邀请体型类似的儿童举行行动捕捉来建模,还原了娜妍的形象。

同时,技术人员还将娜妍生前的习惯、服装以及语音都举行了全方位还原,让妈妈可以和女儿举行简朴的对话以及肢体互动。在履历了8个月的事情之后,在娜妍生日当天,这场母女重逢终于得以举行。

▼完整版12分钟视频,重磅催泪预警▼


节目一出,中韩网友均表现被戳中泪点,但争议也随之而来。许多人认为通过技术手段重现逝者音容,对于亲人而言太过残忍。另有人担忧这位母亲会因此越发依赖虚拟世界,无法面临真实的人生。

那么,通过技术再见逝者,是一种残忍吗?

我的谜底是否认的。而且,我认为在这次“母女重逢”后,未来会有更富厚强大的VR技术投入到针对创伤群体的心理治疗中。

多年以前,白岩松曾采访一位上海音乐学院的教授,提问“为什么今天的人们依然需要古典音乐?”那位教授回覆:“因为人性的进化是很是缓慢的。”

是的,我们与逝去亲人再见的期望,是出于“人性”,从人类知生死便降生的这个需求,从未因在技术上无法实现而减淡半分。

如何再见爱人?

做梦、灵媒摄影与AI

摄影技术降生至今不外180余年,在此之前,想记载一小我私家的形象唯有通过绘画或雕塑,而这显然只是少少数王侯将相才气拥有的奢侈。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在漫长的几千年中,再次见到故去亲人的音容笑貌只能通过一个途径——做梦。

也正是因此,苏轼那句“夜来幽梦忽回籍,小轩窗,正梳妆”才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请记得,这首词的全名是《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乙卯年是公元1075年,即北宋熙宁八年,距今已有945年了。

说回摄影技术吧——19世纪30年月末摄影技术降生,到了60年月,美国摄影师威廉·穆勒偶然发现通过“双重曝光”,能让照片出现出好像幽灵泛起的效果。于是,他开始在波士顿和纽约等地拍摄灵媒摄影,宣称可以让主顾与逝去爱人的灵魂合影。

一位母亲与女儿灵魂的合影。百余年的时间跨度,两位母亲的哀恸又有何划分呢?

此时恰逢美国南北战争,无数人因为内战失去了至爱亲朋,灵媒摄影一时风头无两,价钱被哄抬到10美元一张(约合现在1900元人民币),却依然备受追捧,甚至就连林肯总统遇刺后,他的遗孀也拍摄了灵媒摄影。

玛丽·托德·林肯与丈夫亚伯拉罕·林肯的灵魂合影 1872年

以拍摄人物照片、窜改底片的方式牟取暴利,固然是神棍的骗局,可是对于买家而言,在其时的技术手段和认知条件下,究竟是一种心理寄托和慰藉。

如今的我们生活在技术爆炸的时代,从摄影技术到摄像技术,再到如今的AI、VR,不外一个多世纪而已,对于往生者的纪念,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可能性。

2013年,美国降生了一个名为DeadSocial的社交网络服务,它的账号与用户的Facebook、Twitter和Google+账号相关联,用户可以借此建设“死后社交账号”,提前编辑好自己的离世消息,录制离别视频。

此外,用户还可以提前编辑好一些留言或是祝福信息,设置在自己离世后的每年或是某一年发送给亲友,对他们的心灵聊做宽慰。

其实,逝者再现并不止于今天的韩国纪录片——2016年,俄罗斯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的CEO和团结首创人Eugenia Kuyda就将自己的挚友“在线复生”。

Roman Mazurenko

她的挚友是科技企业家Roman Mazurenko,2015年因车祸突然离世。Eugenia Kuyda倍受攻击,起初她尽可能回避一切相关信息,但半年后依旧无法走出伤心情绪。于是,Eugenia将这些年来Roman发给自己的照片、新闻标题和上千条SMS短信输入一个神经网络中,缔造出一个可以在线谈天的AI。许多认识Roman的人都说,这个AI说话的气势派头就和他本人一样。

“所有这些信息都与爱有关,人们可以告诉他以前没有跟他说过的话。即便他不是真人,他们也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当他们以为孤苦的时候,可以与他聊谈天。

我只是将消息发送到了天国而已。对我而言,这相当于发漂流瓶信息,我从未想过能获得回信。”

——Eugenia Kuyda

如何开始新生?

他们,需要一次正式的离别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未完成情结”(unfinished business),“未完成”意味着可能性,意味着“本可以”,也意味着无限的不甘、后悔和遗憾。就似乎我们看到一个有小缺口的不完整图形时,就会本能地想象去补全它一样,“未完成情结”也是人类心理的一种本能反映。

当一件事成了“未竟之事”,我们对它的评估就会逾越这件事自己。越是想要翻篇,越是念兹在兹,无法释怀。

小到一件错过却再也无法买到的裙子,大到因为种种原因而抱憾分手的前任,固然,最为严重的“未竟之事”,莫过于亲人突然离世带来的深刻影响。

相信许多人最近都曾看到一条来自疫区武汉的视频——一个女孩追逐着拉走母亲遗体的灵车,大呼“妈妈”,声声泣血。

如果说那位韩国妈妈履历的爱女罹患癌症是一场有所准备的离别,那么最近新冠肺炎疫情让数千生命猝然而逝,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场海啸。停止到2月15日,官方死亡数据为1524人,若仅以每人关联3个家庭来盘算,也有4572个家庭,高达数万人遭遇了失去亲人的重创,而这其中,还未包罗那些未等到确诊就已经离去的生命。

这数千个往生者,绝大多数与家人只是匆匆一别便天人两隔。无数个来不及赴的约,无数句来不及说的话,无数个原本可以改变的决议,会让“未完成情结”连续发酵,恒久土地桓在生者的心头。疫情也许会在几个月内控制,但这种伤痛则很可能陪同终生。

2011年日本3.11海啸事后,志愿者组织“All Hands Volunteer”提倡过一个名为“Project Tohoku”的项目,资助日本民众清理在灾难中散落的照片,并对受损照片举行数字修复,资助幸存者找回生命历程和小我私家影象的重要记载。

一位在地震和海啸中失去亲人的75岁老人说:“我把修好的照片印出来,放在家里的神龛上,天天早上,我都市供上水和冰茶,然后祈祷,希望死去的亲人能护佑我们这些幸存者。”

回看武汉和湖北,数千个家庭同样需要在未来举行一场珍重的离别,或许是通过VR,或许是通过其他的技术,固然,绝对不能缺席的是专业的心理干预。

这不是残忍,因为允许“悲悼”,正是精神分析学派的心理医生举行心理治疗时的一项焦点事情。接受失去,认可不行逆转的残缺,才有可能直面现实,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戴着冒充坚强的面具,无视庞大的伤口,日复一日地让心灵麻木下去。

《I Met You》中的母亲张智成向媒体表现,她之所以允许到场这部纪录片,是希望那些和她一样痛失孩子或亲人的怙恃或眷属,能借此抚平心灵伤痛。

“或许那里是真的天堂。我看到娜妍了,她叫了我,对着我笑,虽然很短暂,可是很幸福的时光。我想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梦想。”

纪录片中,与娜妍相聚的母亲来到了女儿在天堂的住所,一起补过了她的七岁生日,允许女儿不再哭泣,好好渡过余生,不逃避自己应该负担的责任。

最后,小女孩徐徐睡去,化作一只白色蝴蝶,翩跹起舞,终于消失在空中。

而母亲,也当从这个科技助力的仪式中获得气力,今后放下执念,开始新的生活。

最后,

我们以果壳网主笔,科普作者游识猷的一段文字

作为今天文章的末端。

如果每小我私家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

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

我感谢我们在光锥曾相互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

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永恒的组成。

——游识猷

希望每小我私家存在的意义,

都不因时光流逝而消失;

希望每位亡者对生者的价值,

都不因我们对死亡的避忌而被忽视;

希望每颗蒙受离别伤痛的心灵,

都能获得尊重和明白;

希望每个历经磨难,熬过严冬的生命,

在直面失去之后,

都能重拾继续前行的勇气。

编辑/Andrea

设计/D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