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卫国:“新文科”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教学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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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今世外语研究民众号

编者按:根据曲教授的解读,我们对liberal arts这个观点的明白是存在错误的。liberal arts的教育是真正意义上的教育,它关涉人心、人性,关注的是人的理性和批判能力的造就。因此,liberal arts问题直指教育的本质和今世教育的毛病。本文在主旨上与前天头条文章关于古典学问与知识性学问的差异的讨论遥相呼应,也跟复旦大学所谓“无用之学”的校训类似。这是我的一点读后感,与大家分享。曲教授揭晓此文,可谓“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翻译教学与研究

曲卫国,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教授、博导,教育部英语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上外洋文学会副会长。主要的研究偏向为语用学、话语分析、社会语言学、修辞学等。主要出书著作有《英语高级:论说文入门》《话语文体学》《语用学的多层面研究》《批判与论辩》《近代英国礼貌厘革研究》 等十几部。在海内外期刊揭晓论文五十多篇。

“新文科”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教学革新?

曲卫国 陈流芳

摘要:新人文(New liberal arts)在80年月由美国Sloan基金会资助在文理学院推出。2017年前后Hiram文理学院又以差别的理念和视角出台了“新人文”教改。教育部据此联合中国国情提出了“新文科”建设议题。由于liberal arts被译成“文科”,许多学者简朴地误以为“新文科”就是教学上的文理融合。也有学者认为新文科只是人文学科的革新。本文考察liberal arts的基本内在和外延,先容新文科和新人文的区别,分析Sloan 基金会和Hiram文理学院“新文科”在理念和实践上的异同,从而展现“新文科”是新时代条件下对liberal arts教学的全方位系统革新。新文科建设对英语本科教学所带来的挑战越发严峻。

关键词:新文科;新人文;教学革新;职业计划

1. 引言

“新文科”作为新一轮教学革新的设想被教育部正式提出后,在海内学界和教育界引起庞大回声。外语界的学者更是感应鼓舞,许多学者认为“新文科”设想为外语本科专业革新生长提供了契机,为外语专业应对新时期挑战指明晰偏向。

“新文科”是有西方学理渊源的观点,对应词是new liberal arts。遗憾的是,由于liberal arts在海内恒久被翻译成“文科”,因此人们对“新文科”的内在和外延发生了严重的误解。我们认为,为更好地明白“新文科”建设的意义,有须要对“新文科”这一观点举行正本清源似的梳理,这对英语本科教学该如何到场“新文科”的革新有重要的价值。

确切地说,虽然不能说把liberal arts翻成“文科”一定是误译,但liberal arts却不等同于汉语的“文科”,其内在和外延要广许多,这点被学界恒久忽略。由于“文科”和“人文学科”有大幅重叠,被翻译成“文科”的liberal arts 经常与人文学科 the humanities 混为一谈,因而在讨论“新文科”时,有学者就把new liberal arts看成是学科革新,如周志强等就认为:新文科是对一直以来的知识精致化、专业化和学科化漫衍的一次反拨。其实,liberal arts属于教育领域,因此 new liberal arts主要涉及的是教育革新,这与教育部的初衷应该是一致的。另有一个被学界忽视的问题是:liberal arts 通常指美国的liberal arts 教育,尤其是他们的文理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s)的liberal arts 教育。虽然综合大学如哈佛大学等也有liberal arts education, 但提出并推动new liberal arts革新的主要是文理学院。

由于“新文科”是教育部明确提出的观点,而liberal arts的“文科”译名已深入人心,我们将沿用这个不太准确的翻译。不外,为了防止误解,我们会尽可能用原文。本文首先梳理liberal arts的内在和外延;探讨“新文科”与“新人文”(new humanities)的重要区别;然后通过先容和分析Sloan 基金会和Hiram学院Varlotta院长提出的“新文科”革新方案,分析“新文科”在教育理念上所带来的革命性突破;最后讨论“新文科”对英语本科教学所造成的严峻挑战。

2. liberal arts与文科

海内翻译liberal arts colleges时,用“文理学院”,如卫斯理文理学院等。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liberal arts都被翻译成“文科”。《汉语大词典》是这么界定“文科”的:“学问体系科别之一。对文学、语言、哲学、历史等学科的统称。亦指学校教学分科之一,与‘理科’对称。”大词典界说的第一层的学问体系是学科层面的界说,其外延是传统的人文学科。大词典第二层属于教育领域的科目分类,其内容组成也是人文,不包罗数理化等。

liberal arts却有重大差异。虽然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在界说liberal arts时,说liberal arts指的是诸如文学和历史那样区别于科学技术的科目(arts subjects such as literature and history as distinct from science and technology),似乎与汉语相似,据此翻译成“文科”也未尚不行,但Oxford词典的界说还附带了两个不能忽视的条件:一是历史的;二是北美的。

大词典所谓的历史条件,指的是中世纪的三科目和四科目的两分法(trivium and quadrivium)。三科目的组成是语法、逻辑和修辞,这和文科领域不冲突,但四科目里的算术、几何和天文显然不属于文科。大词典附加的这个历史条件明确讲明了liberal arts既不是“文科”,也差别于人文学科。按Conrad(2014)的先容,Hadot推测三科目与四科目的分开或许在三世纪由Porphyry建设,相关课程的设置可能在公元前四世纪左右。凭据Luhtala的研究,在现存的文献里,四科目这个术语的泛起竟比三科目还要早,是在公元六世纪左右,Boethius是最早使用这个词的。三科目这个词的泛起则晚得多了,约莫在公元九世纪(2007:68)。英语liberal arts或许泛起在14世纪,其基本组成就是三科目和四科目,那时没有文理之分。

按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的另一个条件,liberal arts一般指美国的本科教学,尤其是文理学院的本科教学。这在学界也有共识。在最新出书的Doing Liberal Arts Education: The global case studies一书中, Lee在丛书的编者序言里开门见山地这样写道:

恒久以来,文理科教育一直在美国被视为进步教育的理想范式:学院规模不大,但师生关系却融洽、精密。(2019:v)

如果考察美国liberal arts 教育的基本组成,我们可以发现古典liberal arts教育的架构在美国应该是获得了传承。liberal arts 教育不排挤理科科目。不仅文理学院是如此,在综合大学也是这样,如哈佛大学对liberal arts 的界定:

依照我们的文理科项目设置,学生不光会受到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有广度的教育,而且也会在某一个详细、专门的学术领域里获得高强度的集中训练。

哈佛大学的项目明确包罗了自然科学。简而言之,liberal arts教育虽然常被视为以文科为基础,但它并不排挤非文科科目,因此用汉语“文科”一词来翻译liberal arts会引起严重的误解。

从领域属性来看,liberal arts一开始就不是学科而是教育观点,按词源词典(Online Etymology Dictionary)的形貌,该术语:

是在14世纪后期,译于拉丁文的artes liberales; 它仅指知性生长的七种造诣,并不是指那些服务于详细现实目的的学科,因此其时被认为是自由人士(a free man)所必须具备的造诣(这里的“自由”与“驯服”或 “务实”相对)Fowler称之为“为绅士(gentleman)而设计的教育”……

这里有这么几个重要观点:一是知性生长。它指的是liberal arts的目的是造就和生长人的综合智力;二不是服务详细现实目的的学科,这是说liberal arts教育不是为了造就学生掌握某个职业所需求的详细技术,不是为了满足一时之需;三是对教育工具的界定:自由人士。按Fowler 早在1926年的解释,liberal arts就是为绅士专门设置的。自由人士之所以专门指绅士,那是因为在18世纪或以前,绅士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自由自在,不受制于职业,不为口粮烦恼。 Shapin 对此绅士有简要的勾勒:

据此,绅士的经济职位意味着他不受(或理论上不受)物质生活匮乏的困扰,因此他无需到场世俗劳作。(1982:49)

这个词源形貌很容易使我们想到中国古代“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身”的君子。不外,liberal arts 与中国古代君子教育重道不重术差别。Wilson分析说,它虽然重点是在智力上塑造绅士,但它通过技术教育完成其目的的:

在中世纪欧洲大学里,……学生一般会按顺序学习这些科目,从传统前三科目到后四科目,因为其时大家认为(其实现在也是如此),前三科目是学习后四科目的须要基础。也就是说,前三科目所学得的思辨、阅读、写作和演讲技巧有助于学生学习其他的专门知识,也就是后四科目的知识。

早年liberal arts的教育目的至今还影响着西方大学教育。为现代大学教育理念奠基基础的19世纪教育学家Newman所提出的liberal arts 教育追求liberal knowledge的假说与此一脉相承:

我们都常把liberal arts and studies以及liberal education里的liberal knowledge视为大学和绅士所必须具有的特性和素质,liberal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2008: 132)

他所谓的liberal knowledge是逾越详细现实目的的:

……Liberal knowledge 只能是指这样的知识体系:它仅仅以自己的理想为基础,不期待被传承或完善,不受世俗目的驱使,不会被任何详细技术所使用,它只是为了我们的思想而存在。(2008:133)

Newman的话也是美国liberal arts 教育界的基本共识。Megaw对liberal arts 的目的定位总结得很是清楚:

Liberal arts 教育无法界说是与它雄伟的目的有关:它旨在全面生长高中学生投身研究生学习或事情所需要的习惯、知识、鉴赏力和其他能力。(1961: 330)

凭据Carnegie基金会1985年的观察,美国文理学院大多数学生似乎也认可这一点。有70%的学生认为:

…… 关键是要获得全面的通识教育……另外,险些有一半的文理学院学生认为美国的本科教育如果不外于强调专门的训练,而注重全面的文理教育,那情况会好许多。(Carnegie etc. 1985:32)

美国大多数文理学院的广告更是围绕着这一点宣扬开去的:

先容小而灵文理学院优势的文章和演讲很是多。这些学院通过种种启迪心智的强有力项目,解放、富厚思想,提高思想境界,因而它们被视为价值观形成、使西席教有所乐、“(师生有)配合体验的”理想场所。(Miller 1965:227)

总之,liberal arts是一个造就学生全面生长的教育观点,由文理科目合成,不外随着社会经济的生长,本始的前三科目和后四科目内容都发生较大变化、获得了实质性的替换和拓展。

3. 新文科还是新人文

liberal arts不即是汉语的“文科”,Oxford词典对humanities的界说也清楚地告诉我们,人文学科(the humanities)差别于liberal arts,它主要是一个大的学科观点,它通常指:

诸如文学、历史和哲学这些运用推演工具和方法的传统学科领域。

The humanities的汉语翻译是“人文学科”。“新人文”(new humanities)的泛起不仅仅与人文学科在自科学蓬勃后受到的严重挑战有关,它的起因更涉及很是庞大的因素。我们这里按Arendt的理论框架来简朴分析一下人文与科学的区别,并凭据她所作出的界定来讨论人文学科危机的原因和new liberal arts兴起的理据。Arendt给出的一个区别很简朴。她假定科学是有关物理现实或者说表象世界(world of appearances)的学问, 科学的基本运作和存在方式是思维和知识 (cognition and knowledge), 科学设想和运作离不开表象世界 (1978: 54)。

科学追求的是能被法式证明的真相(truth),而真相的证据源于能被感知的表象世界(the evidence of the senses )(1978:57)。据此,她假设科学家的任务就是展现藏匿于表象之下的物理存在。由此,Arendt断定,科学的结论有确定性,但人文学科却本质差别,因为它探寻的是无法被外在表象世界确定的意义(meaning)。人文的运作方式是思想(thinking)。思想差别于思维,它有高度的自我反思趋向。意义差别于真相,它的论证不是靠来自表象世界的证据,它简直立与表象世界没有直接的关联(1978: 52)。Arendt认为:

思想说服力的决议因素不是与物理表象世界的相似度,而是由人之间所组成的主体间性。(1978: 50)

据此,Arendt 的结论是,思想一方面具有高度的批判性,具有探究意义的敏锐,但也因为这批判性,思想有自我扑灭(self-destructive)的特性 (1978:56) 。Arendt的这些假设在20世纪后殖民批判、女性主义批判、尤其是在批判理论里获得了充实的论证。人文学科一方面因为自我反思和批判大大富厚了自己的视野和话语域,然而随着反思和批判所揭破出的人文研究对体制、对主体、对权势的错综庞大的依存关系(Foucault 1984),传统人文的理论、方法、视角、意义和价值等受到了空前的质疑。与自然科学相比,人文学科能带给我们什么呢?

思想并不能像科学那样发生知识。思想不会生成实用智慧。思想不能解答宇宙之谜。思想也不能直接发生我们行动的气力。(Arendt 1978:4)

Arendt写The Life of the Mind 这部巨著就是想进一步系统探索这些问题。很遗憾的是,由于传统人文学科的生长现在对体制依赖越来越强,它研究的主体间性特征使人文学科的种种理论划地为营(牢),它们生长成了相互主体间关系关闭、理论圈内自洽的现代经院世界。Arendt所谓的“自我扑灭”倾向愈发现显。

“新人文”是对关闭的经院人文的反动,其焦点看法是唯有借助现代科学的手段,人文学科才气突破传统人文学科只图理论圈内自洽的关闭态势。“新人文”学者坚信,人为砌垒的人文和科学之间的藩篱阻隔思想、压抑思想。借助科学手段,人文研究可以取得同样的超然确定性。Pinker与Wieseltier两人在The New Republic上所展开的猛烈交锋很有代表性。Pinker的看法尖锐而激进:

理性时代和启蒙运动所发生的伟大思想家都是科学家。他们当中许多人不仅对数学、物理和生理学做出了孝敬,而且他们都是渴求对人性有深入明白的理论家。

Pinker指出,历史上伟大的哲学家从来就不排挤自然科学,只是他们所处的年月自然科学并没有相应的生长和突破而已。像笛卡尔、斯宾诺莎、霍布斯、洛克、休谟、卢梭、莱布尼兹、康德、史女士等这些思想家都是在没有理论框架和履历语料的情况下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信息、盘算和博弈理论那时还没有发现。他们对像“中子”“荷尔蒙”“基因”之类的词汇一无所知。

科学与人文没有基础的冲突,是方法上互补的。传统人文对科学的误解、离间和攻击是荒唐的:

科学的愿景不是要消灭而是要使人文学科的知性工具更富厚、更多元。它不是主张存在唯有物质形态的教条。科学家他们自己也沉醉在玄妙的信息空间,其中也包罗数学的定理、理论的逻辑和指导他们研究的价值。在这个意义上,科学和哲学、理性和人文主义是不行分的一体。区分两者的是两个差别的理想。这些也是科学主义所企图输出到其他知性生活领域的内容。

与Pinker的雄辩相比力,坚守传统人文理念的Wieseltier的回应要苍白得多了。他坚持认为科学与人文是两个差别的话语域,两者不能混淆。科学对于回覆非科学的问题没有特此外权威性,它基础不具有任何的权威。判断科学的道德、政治和艺术属性,轮不到科学。这些都是哲学条理上的事情,科学不是哲学,即即是哲学一开始对科学持包容态度。

Wieseltier的基本理论框架还是Arendt的。科学无法破译意义。他是这样批判Pinker的:

Pinker无法使自己接受的是,只管他所钟爱的科学各学科确实对艺术和文学能做出一些解释,但它们对意义的解释却很是有限,既不激感人心也没有什么影响。(Pinker有关“意义”的惊悚言论还真是危言耸听)。

Wieseltier最后道出了他和许多人文学者对科学侵蚀人文话语域的担忧:

Pinker他那篇捍卫“科学主义”的文章是企图把人文探究纳入科学研究轨道的耗时练习。如果真的到了实现他那企图的一天,人文学科就会成为科学的女佣,要靠仰仗科学使自己取得希望,甚至连存活都得仰仗其鼻息。

固然,人文学界究竟是否认可有“新人文”一说?或者“新人文”的看法是否Pinker真能代表?人文和科学之间的关系是否是所谓“新人文”所关注的焦点内容?这些在学界还是莫衷一是的事情。按传统的学科归类,Pinker到底还是一个社会科学家,他不是人文学者。不外,有一点可以确定:虽然新人文与new liberal arts在内在和外延上有一定的重合,可是它们是两个源于差别目的、差别性质的观点。New liberal arts主要是教学革新观点,而新人文则主要是学科生长观点。

4. 新文科对传统的突破

美国教育界很早就对liberal arts教育提出不少质疑。在上世纪40年月Fehlau的品评虽然不是最早的,但很有代表性。他认为liberal arts 的传统教育科目已经不能满足社会生长需求(1940: 244) 。Megaw还在在1961年就提出,随着社会经济需要的越分越细,人才需要会越来越详细,空泛的传统liberal arts教育目的已经面临庞大挑战。传统liberal arts 教育所致力于向学生传输的是从业者自己也无法界说的抽象内容 (1961: 330) 。他提出了新型文理学院(new college of liberal arts)的观点。他所选择的术语和讨论liberal arts教育的话语域也证明晰liberal arts教育与文理学院的关系。他强调,新型文理学院不应忽视社会科学,更要强化科学方法和原则的学习 (1961:330) 。

Megaw的主要看法是liberal arts教育应该拓宽其基本学科课程,传统的课程虽然文理兼蓄,但面还是太窄,无法满足造就学生全面生长的需要。我们可以看一下他提出的构想:

在新型文理学院里,一年级的文理导论应该思量各学科领域的哲学基础、典型法式、基本术语和判断尺度。从自然科学开始,然后是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最后进入这些宽阔领域里的详细学科…… (1961:332)

他为新生所制定的教学计划很像现在推行的通识教育。他所设想的新型文理学院的焦点思路就是教学上要打破人为建设的传统系科壁垒 (1961:333)。

liberal arts教育最重要的革新始于20世纪80年月。其时让科学回归liberal arts 教育成为许多学者的共识 (Wilson 1983) 。凭据Wiens (1987)的研究,最早明确提出新文科理念并推动相关项目实施的是Alfred P. Sloan基金会。Sloan基金会所资助的The New Liberal Arts Program是一场重要的liberal arts教育的革新。基金会的特别项目卖力人White提出了明确的革新思路:该项目不是单纯地扩增科学技术科目,而是要厘革 liberal arts课程的基本理念 (1981:10) 。在他看来,liberal arts教育的宗旨不会改变,但鉴于社会的生长使人的基本文明素养发生了变化,半个世纪前的所设定教育理念和内容已经不合适了:

目的并没有改变:教育就是造就文明人,他们中间的有一些人会一定地成为应用数学家,技术人员和盘算机科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不外大多数人并不会从事这些职业。然而,在充实相识其作为一员的文明世界之前,没有一个成人能成为真正的文明人。五十年前的文理教育教学纲领并不能向学生提供这样的教育。(White 1981:11)

White论辩到,由于生活现实变得高度技术化,因此在new liberal arts项目里,量化方法和基本技术的掌握应该贯串人文教育始终。他在一份题为“new liberal arts”的内部备忘录里特别强调了在二十一世纪后期诸如盘算机技术、量化推理和应用数学等科学技术在教育中的中心职位。

Sloan基金会把应用数学(applied mathematics)、盘算机技术(computer literacy)以及技术知识(technological literacy)这三个科学技术性的基本能力看成是new liberal arts教育的焦点内容。Goldberg则用“量化推理与技术”来高度归纳综合这些能力:

Sloan基金会的新文科项目旨在勉励把量化推理和技术知识置于大学教学纲领的中心位置。我们意识到,现代素质教育应该使结业生熟悉他们所生活的技术世界,使他们具备充实的履历,能游刃有余地在许多领域里使用量化方法、数学和盘算机模式、技术的思维程式。(1986:14)

在1982年到1992年间,Sloan 向 23所文理学院提供了快要两千万美元的经费支持,企图把量化推理和技术知识融入课程。遗憾的是,Sloan基金会的项目由于后续经费、不少文理学院的抵制等问题在1993年后基本逐步停了。

如果说Sloan基金会推动new liberal arts项目是出于满足21世纪人才基本素养和能力需求的话,Hiram文理学院院长Varlotta在2017年所提出的new liberal arts项目则是从文理学院自身生存的角度出发。Varlotta的提议可以看成是文理学院在21世纪新时代的种种压力情况下的求生之举。她对这点绝不避忌。她直言道,文理学院的传统教学理念、科目和摆设已完全不能适应新时代的要求。如果继续因循守旧,文理学院就完了 (2018:1) 。

Varlotta指出,文理学院的教育传统无可厚非,但其内容与现代大学生的需要相差太大。如果说Sloan基金会企图从教育理念上改变文理学院的教学,她则是呼吁文理学院要从理念到装备,从课程到教法都举行彻底革新,她称之为文理学院的“系统厘革”(systemic change)(2018:1)。

按她的方案,从2017年起,Hiram学院推行Tech and Trek项目,向所有的学生和教职员工提供与现代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移动技术设备,如iPad Pro, Apple Pencil, and keyboard/case bundle等(2017)。提供移动技术设备就是要学生用技术开启他们的本科学习之旅:

我们这个项目的基石就是教会学生掌握在他们本科学业征程里如何缔造性和批判性地运用技术去指导自己的旅程。(2017)

她在强调科学技术融入教育这方面要比White等更深一层。她认为关键不是会技术(how),而是when等。她提出了反思性技术运用(mindful technology)这一观点:

我们认为,反思性技术运用不仅仅涉及掌握如何运用技术。它更涉及关注何时、何地以及在何种水平运用技术的问题。这些问题在我们所居住的这个技术主导世界里要么被无视,要么被忽视。(2018)

新文科学习应该有三个维度:努力课堂学习(active classroom learning), 影响深远的体验运动(high-impact experiential activities)以及反思性的技术运用(mindful technology)。学习三个维度的互动会发生协同增效(synergy)。

她这个革新方案的目的是学生必须掌握skill set和mind-set(2018)。set 是荟萃的意思,也就是说,学生需要的不是单个或几个没有关联的技术。他们需要的是关联度高但种类多的技术体系。mindset是个不太好翻译的词语,它可以指思维模式,思维定势或习惯,也可以指看法倾向或主观态度、甚至心态等(Dweck 2006)。

为了实现她提倡的新文科目的,她提出新文科的教学摆设有四概略件:

(1)一年级的配合体验(Common first-year experience)。第一年主要的目的是资助学生学会自我反省和思考(to be self-reflective and contemplative)。第一年的详细教学内容要求

……要求学生对课堂间的对话、体验,对理论观点,小我私家信仰和团队习俗等举行思考。(2018)

(2) 专业融合(Integrated major)。她试图打破主修和副修等学生有单个专业偏向的传统学科融合做法。在她的方案里,专业学习已经不再受传统的系科制约:

New liberal arts里还是有专业,不外它们已经不再是和其他专业完全割裂。在不远的未来,专业自己会在各学院内部或跨学院举行相关融合。(2018)

(3)系统内核(Coherent core)。这更是一个全新的观点。传统的学科融合强调的是学科科目之间或知识系统的逻辑关系,而Varlotta这里提出的系统性却是从学生本位从发,旨在资助学生凭据小我私家兴趣、自身生长或职业计划角度认识学科科目之间的关系。学生本位的视角转移与这些年泛起的“职业计划”有关。Ferrall, Jr. 发现,现在学生和家长很少是为了获取知识或找一份终身事情而进大学的。他们把大学教育和履历与他们的人生计划联系起来(2011:45)。Ferrall, Jr 称其为(职业主义)careerism。他认为职业主义是高等教育需要的焦点内容 。

Varlotta认为,人生职业计划具有颠覆性,因为许多课程设置虽然有较好的学理性,但如果它们与学生的人生计划无法毗连,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念头都市大幅下降。如果课程以学生个体兴趣或职业计划为宗旨,这就会大大提高学生的学习激情和念头。New liberal arts就是要通过买通学科、院系课程的壁垒,对本科教学的内容举行重组,以资助学生认识本科教育与他们人生职业计划的关联性:

为了提高学生的兴趣和资助他们认识差别学科是如何切入相关主题的,New liberal arts会要求学生选择一系列相互关联的焦点课程,这些课程面临的是一个真实世界的详细挑战。(2018)

(4) 体验性学习(Experiential activities)。这个要件主要强调治论与实践相联合。用Varlotta的话来说,就是思想与行动(thinking and doing)(2018) 。她讲的行动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对理论的一般运用,而是指所学内容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 (real world experience),这不仅打破了课堂内外的界线,也推倒了隔离学校与社会的墙。她认为,为了使这些体验具有更好的教育意义和小我私家关联性,学生不应该只是思量或反省自己在学校的状况。他们应该走出学校去做点什么,这样他们就会意识到他们的学习和事情与社会现实与小我私家生活的关联性。

5. 结语:新文科与英语本科教学所面临的挑战

凭据网上《大学与教育》转载的“‘新文科’要来了?”一文,教育部提出的新文科观点应该是受到Varlotta方案的影响。如何真是这样,教育部“新文科”提倡的就不是一般的文理科融合,“新文科”更不行能是与详细现实需求对接的职业教育。如Sigelman所言,“新文科”(new liberal arts)并不否认liberal arts教育的价值(2016)。它是试图旨在在更高、更深、更广层面上建设liberal arts教育与学生个体生长关联性的系统革新。其革新的理据是学生人生或职业计划而不是社会需求或学科,重点是从学生个体生长的角度去重新界说教育科目的系统性和学科关系(Sigelman 2016)。它力争造就的不是多技术或跨学科人才,而是掌握切合现代生活的skill set和mindset的人。

如此考量,用修建在满足社会需求上的“外语+”思路去明白教育部提出的“新文科”设想是不合适的。因为外语只是语言工具,外语+实质上是个技术+知识的伪学科融合观点,因此它不是学科融合(曲卫国,陈流芳2019)。由于历史的原因,英语本科专业自身学科知识系统生长一直滞后(曲卫国、陈流芳,2019),“新文科”对英语本科教学来说是提出了更严峻的挑战。如果我们接受Varlotta新文科革新的基本理念和她提出的四概略件,重新审视英语本科教学革新或“新文科”建设到场视角就必须从学生的人生计划与高度知识化和技术化现代社会所需的skill set 和mindset出发。

现在英语本科的课程大多围绕语言技术展开,但英语技术的训练大学的公共外语教学部或社会其他机构都可以替代。从体验性学习(experiential activities)的角度看,如果本科教育实现了高度国际化,而中学的英语教学又能使学生掌握了基本的英语能力,在大学学习国际化水平提高之后,国际化体验也可以替代我们的教学。也许我们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是:我们提供的什么科目是不行替代的呢?

专业融合标志着系科之间的藩篱被推倒,意味着学生可能凭据自己的计划会在差别的系科选修相关课程。系科于是只是学生学习历程中各个站点,它们不是学生的学业归属和学习空间。他们所拥有的归属和空间是学校。鉴于移动技术和网络资源的蓬勃和富厚,学生自己可以使用移动技术完成许多由传统课程所教授的内容,我们现有的教学内容和手段还能让我们在课堂上究竟讲什么呢?网络时代,我们的文学课、语言学、文化课等所提供的训练能有不行替代性吗?除了语言技术,我们的课程对学生的skill set的孝敬究竟是什么?我们的教学对学生的mindset建设方面究竟有没有作用?

无论学界怎么在理论层面争辩全球化问题,全球化是不行否认的现实。外交和认知的跨语际和跨文化趋势越来越显着。不管是纸质还是数字化,知识高度的文本化和高度的跨语际和跨文化互文化是现代知识的一个显着特征。据此,虽然挑战严峻,但恒久从事跨语际跨文化教学的我们,如果能突破传统理念,还是有可以好好到场“新文科”建设的优势。就富厚学生的skill set 和mindset而言,在造就和生长学生跨语际、跨文化综合认知和外交能力和思路等方面,在专业融合里增加跨语际和跨文化的维度等方面,我们还是有不行替代的作用。

附注:

陆谷孙. 2007. 英汉大词典[M]. 上海:译文出书社.

参见:王之康.新文科来了[OB/OL].《中国科学版》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3061954813639160&wfr=spider&for=pc.

参见《汉语大词典》1997年汉语大词典出书社.

https://en.oxford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liberal_arts

https://www.etymonline.com/search?q=liberal+arts

https://college.harvard.edu/what-liberal-arts-education

https://www.etymonline.com/search?q=liberal+arts

详细讨论可参阅(曲卫国 2017:88-110)

Jeoffrey R. Wilson. https://wilson.fas.harvard.edu/aphorisms/humanities.

https://en.oxford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digital_humanities.

https://newrepublic.com/article/114754/steven-pinker-leon-wieseltier-debate-science-vs-humanities 以下所有的引言都源自于这个网址。

进一步相识有关new humanities的争论,大家可以参考Pinker 与Wieseltier的论辩。

https://www.stolaf.edu/other/ql/nla.html

同上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33061954813639160&wfr=spider&for=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