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应对疫情需发挥多元治理主体作用

文|《财经》记者 焦建

编辑|苏琦

作为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防控与应对，已涉及中国从社会治理到企业谋划等方方面面。

在各方不停将相关事情抓实抓细的历程中，也不停反映出一系列有待完善的做法。例如，在一段时间内，一些地域接纳封门堵路等方式限制人员流动、限制企业复产；再例如，有的地域企业想复工的话，曾一度需要填15个表格、2份答应书，制定1个应急预案、1个复工方案、1套食堂防护措施和1套宿舍防护措施，共计21份质料。

在平衡防疫和经济社会生长需求之间，如何扭转这种"一刀切"方式，让治理效果不停提升，正是中国相关研究界人士关注的热点话题。"究其原因，社会治理是一个很是庞大的系统，单纯依靠政府的行政治理气力是不够的，而是需要从个体到社群、社区到经济主体再到政府的多元主体，形成多条理协同治理体系。发挥一系列社会治理主体的作用。"浙江大学治理学院院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魏江在克日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提醒称。

"下一步，中国在社会治理主体、治理机制、治理手段、治理制度等四个方面都仍然需要进一步提升治理能力，尤其是要发挥多元治理主体作用，形乐成能互补、互联互通的治理系统。要不停探索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可能性，为企业和社会组织到场社会治理拓展空间。"魏江称。

协同多元主体提升社会治理

《财经》：从"非典"到"新冠"，中国社会各界对疫病防控体系等方面的认识不停清晰且深入。对于制止下一次疫情来说，这种变化有无意义？

魏江：许多专家学者将新冠病毒的流传定性为"黑天鹅事件"，我则认为是"灰犀牛"事件，因为这是病毒变异的效果，而病毒变异则是或许率事件，到来后的破坏性很大，所以必须举行涉及方方面面的防控准备。

这次疫情发生后，在都会与都会之间、都会与乡村之间、乡村与乡村之间，以及整个网络化社会被支解为"孤岛"后，袒露出来了一系列的社会治理问题，好比"吹哨人"被训诫、传谣与真相流传问题、物资分配问题、部门流感人口无处可归问题……等等。从基础上来看，导致这一系列原因是源于行政气力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所导致的。好比疫情防控前期，部门流感人口无处可归，有人则在高速公路上进退维谷，面临"山阴不管、会稽不收"的尴尬田地，有些社区隔离措施"一刀切"发生了新的无处可去的流感人口。

整体来说：新冠疫情防控凸显出中国集中气力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同时也袒露出公共卫生综合治理方面的若干短板。对未来可能泛起的类似事件如何应对提出了新的社会治理及公共治理命题。

《财经》：新命题的焦点是什么？如何解答？

魏江：首先，我们必须明确，"灰犀牛"事件是可以控制的，是可以接纳相关政策举行应对的。好比在对这次疫情的响应历程中，浙江的反映速度之所以相对较快，是因为浙江经常面临与此类似的台风事件，已经形成了较完善的预警机制和响应机制。

详细而言，浙江建设起了"五色图"——县域疫情风险舆图体系——把90个县（市、区）的疫情风险品级评为5个品级，在舆图上相应由红、橙、黄、蓝、绿五色表现。其中，一码是指"康健码"，依靠大数据有助于只管制止防疫盲区；一指数是指"疫情管控力指数评价"，自行前往确诊的比例是与疫情管控力成反比的重要权衡指标。通过该指数发现疫情管控力的短板，落实责任。浙江省实行全面的智控，既为科学精准有效防控提供依据，也将为全省复工复产提供有效宏观引导，缓解疏导群众紧张情绪。

其次，我们也必须清晰地认识到：在应对一系列事件当中，多元化的社会治理主体其实可以孝敬很大的气力，如果不团结调动这些社会气力，就容易发生因为政府顾及不到而导致"孤岛"现象等一系列问题。

在多元化主体中有一支重要的社会气力，就是企业。社会治理涉及庞大的成本，像物资配送、医院治理、人口流动、信息维护等都需要思量许多经济因素。谈及经济问题，企业是最有效也是最敏捷的。为了让企业在疫情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就要发挥市场的协调作用，让市场与政府这两只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建设起有效互动。社会治理的主要手段是行政和执法，而随着中国社会治理制度的不停完善，企业和社会组织到场治理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财经》：应如何建设这种有效互动关系？

魏江：首先，要明确好治理主体的问题。除了党和政府，在网络化时代，还应该发挥专业社团、社区社群、企业组织、民间小我私家等多元社会治理主体的协同作用，形乐成能互补、互联互通的治理系统，消除信息孤岛，实现有效治理。详细来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一、医学专业社团的治理功效，是发挥其专业之所专长，以其资格和资质背书，来普及流传科学知识，通过真理的声音来对冲谣言的"惑众"；二、社区社群的治理功效，是发挥社群的人情眷注作用，解决疫情中发生的非人性化行为，如简朴粗暴地把疫区回来的人拒绝在外，导致不少人无家可归；三、企业组织的治理功效，是发挥其通过市场化机制解决人们生产和生活的物资供应、物流响应和服务保障；四、民间小我私家的治理功效，是发挥专业人士或者社会人员的作用，好比，在心理疏导、生活眷注等方面可以发挥奇特作用。

在西欧国家，社会组织和企业较为深入地到场公共卫生综合治理，充实发挥其快速高效的反映机制的优势，也能充实体现出社会治理中较强的成本意识。我们在举行相关制度设计的时候，不应仅仅凭据到场者是政府组织、社会组织或者市场组织的身份差别，而把有的组织和个体排挤在治理主体之外。

其次，要解决好治理机制问题，这次疫情说明关闭式治理机制是行不通的。政府应急部门要针对各种治理主体，设计好详细的治理制度和手段，突发事件发生后，能迅速发动起各种治理主体，发挥精密协同作用，快速应对疫情风险。好比，专业团体要有遴选制度、事情准则、责任规则等措施；再好比，对于社区社群，则要有责任人、防控硬件条件、生活保障条件等方面的应对措施。


第三，要解决好信息互念头制。信息互动是有效的治理手段，网络化社会的最大优点是互联互通，信息流传快，如果没有快速协调手段，就没有措施实现资源的最优化设置。这次疫情中发生的捐钱不到位、物资分配不合理、都会之间人员信息不共享，就说明差别部门之间存在严重的"孤岛效应"。

第四，要解决好治理责任制问题。责任制是治理制度中的保证体系。中国要通过立法和条例等制度形式，来规范差别治理主体的责任。而最近召开的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委员会第三次集会也提出，要"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为疫情防控提供有力法治保障"。

制止纾困政策"拳头打在棉花上"

《财经》：随着武汉排除封城，全国的经济社会生活逐渐加速恢复常态，保经济的重要性日益凸显。疫情将给中国经济带来哪些影响？

魏江：新冠病毒更具隐蔽性和感染性，熏染人数要远远凌驾2003年的非典时期，所以此次疫情的打击和结果会较非典时期更为严重，但总体可控。

首先，从总量上看，这次疫情短期直接打击的是第三工业，特别是对消费工业的影响。影响情况可用几个基本数据来估算：一是凭据2019年全年三产孝敬率为59.4%盘算，今年，因消费业打击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预计是2003的1.6倍，根据2019年中国GDP到达百万亿测算，短期内一季度增速会下降到3%-4%，那对全年经济增长的影响在1%左右，总损失会在1万亿以上。二季度现在看来还会显着受影响，形势不太乐观，如果继续维持3%-4%的增速，那全年的GDP打击就大了。所以，国家正在通过要素市场革新来启动新的增长点。

其次，对于三产和消费行业来说，压力会集中在一季度。短期影响最大的行业是餐饮、旅游、文化娱乐、交运、教育培训等，损失主要来自疫情期间不能开展正常谋划。现在，这些工业正在逐步恢复谋划，但总体预计，要今年下半年才有可能回复正常；对于制造业企业来说，由于需求和生产骤降，投资、消费、出口均受显着打击。而制造业受到的影响具有延后期，再加上疫情全球严重伸张，整个出口型产物制造业的影响会延续全年。

《财经》：为降低疫情打击，从中央到地方纷纷出台各种政策，现在来看效果如何？

魏江：企业生存问题，最重要的就是3个关键因素：有人干活、钱不掉链、动员消费。疫情泛起之后，各地政府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旨在资助企业纾困的15条、17条、21条......政策。但整体来看，虽然其出发点是好的，出台速度也挺快，但不少企业还是纷纷反映其"效果有限"，有点像是"把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财经》：要提升政策的正面效果的话，应该怎么办？

魏江：分析上述这些现象泛起的原因，应该把政策分举行分类。我们要清晰的一点是：疫情对工业的影响，第一波是劳动麋集的消费类工业，主要是旅游业、餐饮业、商贸业、文化娱乐业、教育等；第二波是劳动麋集型生产企业，以制造业为代表；第三波则是后续受延续影响的工业，如国际商业、出口制造业。因此，应凭据工业直接受影响的时间跨度差别，把工业分为短期（第一波季度性影响工业）、中恒久（第二、第三波半年后仍受影响工业）两类，划分精准施策。

站在消费业的角度去看，关键在于其没有完全弄清楚消费业的内在纪律。要让消费业"活下来"并尽快苏醒，关键是要找准痛点：消费行业是生产和消费同时发生的，属于短工业链。从消费行业的需求侧看，可分为刚性和弹性两类需求。好比食品、教育、网上游戏等属于刚性需求，不管疫情有没有，都市消费，所以刺激政策的效果有限。而旅游、餐饮、影戏等则属于弹性需求，疫情期间的消费险些是零，但疫情事后是可以刺激苏醒的。属于弹性需求的行业，应成为政府政策的关注焦点。疫情期间，"在世才是王道"，要想方设法保它们的现金流，这类企业一旦现金流断掉，也就关门了；疫情后，要尽快资助解决其劳动力问题，尽快出台消费券等政策刺激需求苏醒。

站在制造业的角度去看，疫情对制造业的影响既全方位又连续时间长，详细体现为：对交货的影响，对供应链的影响，以及对现金流的影响。而企业在复工时也泛起了一系列的问题：其一，不少地域，企业卖力人可以复工，治理层少量复工，生产一线员工复不了工；其二，有些地域，当地员工可以复工复产，外地员工不能回来复工；其三，许多地域，生产企业复工复产的多，服务部门复工复产的少；其四，有些地域，口号喊得多，责任担得少。因此，建议从中央到地方，从省到市、县，要根据"四先四后"的工业链逻辑来部署复工复产，真心诚意为企业着想，为尽快恢复经济做出更多孝敬。

总体来看：包罗财政政策、税收政策、金融政策、工业政策和用工政策等，最要紧的是"救急"，让中小企业能活下来，先"在世"才气"活好"。短期最有效的手段是财政政策，响应快、针对性强；此外还应该针对员工人为、社保成本、租金成本等影响现金流的因素精准施策。好比在租金减免方面，对国有用地、用房租金建议直接减免，对非国有用地用房租金给予财政补助；在人工成本方面，政府与企业团结解决非正常开工期间的员工人为支出，可以由政府津贴兜底；在财政贴息方面，对于因疫期延长贷款的，给予疫期贴息；还可辅以金融手段，发挥国家政策性银行作用，设立疫情防控专项紧迫融资，发放专项项目贷款。从中恒久看，要发挥税收政策和工业政策作用，应尽快出台全年的减税政策，包罗增值税、土地税、房产税等，让企业对减税降费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感；在工业政策上，应加速生长网上经济，推动工业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