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晓:回归生活教育是化解“结果焦虑”的长线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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怙恃爱孩子应为之计深远,为孩子深远谋划就不能只着眼于一城一池、一次作业分数、一次考试结果,而要计划孩子在更久远的未来的综合能力。

教育两个字拆开来,学校主要卖力“教”,是知识的教授;家庭主要负担“育”,是生活的滋养,是品德、习性和生活能力的养成。

家庭教育的本质特点是生活教育,远离正常生活的家庭教育一定是扭曲的、失败的教育。

我们学生的家庭教育和家庭生活有时候很不正常。家庭成了个自习课堂,成了个写作业的地方。家庭教育学校化,这颠倒了。

如何制止狭隘的发展评价

指标导致的焦虑?

——正确制定孩子发展权衡指标

一旦怙恃把孩子的求知历程酿成了一个竞争场域,这就扭曲了学习念头,对孩子后续的生长是倒霉的。一旦缺乏合理的念头和目的,孩子在遇到挫折时,心理上容易受到损伤,既伤害自己也可能去伤害别人。诸如此类,都是怙恃需要反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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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汇报:您恒久以来关注和研究儿童教育和青少年发展问题,本次疫情中想必也注意到,差别学龄学生群体中或多或少泛起一些难以适应甚至焦虑不安的现象。详细原因各不相同,好比有些学生不适应在家上网课,有些是因为既定的学习生活节奏突然被外部因素改变而无所适从,另有一些是后期快要复校时,对自己的学习状态信心不足,对重回校园又感应压力,等等。疫情是一面镜子,疫情中孩子们的种种焦虑体现,或许是他们日常生活学习中压力的投射,您如何看待现在孩子的焦虑水平?是在所难免的少年烦恼,还是过分焦虑?

孙云晓:我总体的看法是,现在中小学生的压力比力大,焦虑水平也比力高。我曾经探讨过“童年恐慌”这个问题,也写过相关文章。“童年恐慌”是指,儿童因面临庞大压力,不能明白也不能蒙受而导致的一种较为强烈和持久的焦虑心态。

我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事情30年,做了大量调研,印象特别深刻的是:1999年,中小学生学习超时、睡眠不足的指标,只有46%;10年之后,2009年,这个指标上升到80%。可见孩子们的压力是连续升高的。

现在的孩子经常戏称自己“压力山大”,与学习有关的压力是他们面临的最主要压力。你去问他们最烦恼什么,谜底肯定是学习压力、竞争压力。如果问他们,怙恃最体贴什么,70%的孩子会说,最体贴学习结果。原本应该是快乐的童年,心田被对结果的焦虑、对未来生长的疑惑和恐惧所占据,这样的童年显然容易发生恐慌。

文汇报:对于结果的焦虑可能是每个学生发展历程中都难以制止的,尤其是在以考试分数作为权衡学习成效的有效标尺之一这个大前提下。

孙云晓:结果固然不是不重要,问题是,对孩子发展的评价,不能完全受到分数、结果这种量化指标的支配。现在怙恃往往对孩子期望过高,详细到学习结果上,凭据我们以往的观察,大多数怙恃的期待是“出类拔萃”,都希望孩子能考到前十名、前十五名。这怎么可能呢?人人都出类拔萃,这显然不是合理的目的,也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抱定这种期待,孩子的教育就打了死结。

然而,为人怙恃其实也明确,孩子未来的幸福未必是和结果正相关的。那些结果不是最好的孩子,如果具有良好的品德和健全的人格,善解人意又有责任心,要是再拥有一些生活情趣和诙谐感,或许更受接待。心态开明的怙恃,不必被孩子的结果和分数牵着鼻子走。

文汇报:如您所言,孩子的焦虑和怙恃的期待有很大关系,从家长自身而言,该如何思量“纾解焦虑、克服焦虑”这个生活的大课题?

孙云晓:首先要说,儿童发展历程中,面临详细问题,亲子双方都感受到适当的压力和焦虑,这是正常的。怙恃的焦虑其实和前面谈到的“童年恐慌”问题相关。怙恃切忌把孩子发展的权衡指标定得太狭隘,而且在这些很狭隘的评价系统里追求出类拔萃,如果这样,是没法不焦虑和恐慌的。

我们专门做过中小学生学习念头和人格生长的观察研究。中小学生学习念头有四个方面:第一是认知需要,即学习是为了掌握知识和获得能力,这是最重要、最稳定的学习念头。一直保持这种念头的孩子,未来的生长是最好、最康健的。第二是酬金需要,即为了酬金怙恃的体贴敬服,不得欠好勤学习。第三是生长需要,为了未来找个好事情,有一份高薪,等等。第四是竞争需要,学习已经不是为了获得知识和能力,而是为了凌驾别人或者为了不被别人凌驾,这种念头是最不康健的,学习已经偏离了获得知识和能力这个最本质的目的。

而综观怙恃到场孩子学习历程的种种现象,可以发现,一旦怙恃把孩子的求知历程酿成了一个竞争场域,这就扭曲了学习念头,对孩子后续的生长是倒霉的。一旦缺乏合理的念头和目的,孩子在遇到挫折时,心理上容易受到损伤,既伤害自己也可能去伤害别人。诸如此类,都是怙恃需要反思的。

如何借疫情磨练造就强大适应能力?

——绝不能忽视个性的生长

不能把孩子未来的生长单纯明白为由技术来驱动的生长,人的生长远比技术的生长更庞大。技术确实能加速知识获得,使孩子们更快、更便捷地接触各种知识,但对于孩子的整个教育历程、发展历程而言,绝对不能忽视的是个性的生长和健全人格的培育。

文汇报:幼儿园或者低年级孩子在学习历程中,往往需要家长领导作业。我们也能在网络上看到不少家长被孩子的作业“逼疯”的段子或小视频,看上去家长比孩子还焦虑。怙恃子女配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双方的焦虑互为映射又相互强化,您是否认为,这和当下的家庭教育中,家长过于详细地介入孩子的学习有关?

孙云晓:现在的问题是,怙恃对孩子的陪同,以及对孩子作业的领导,往往带有自己主观的评价和成人世界的价值评判,而这恰恰容易扭曲孩子的学习念头。

我在首都师范大学带研究生,发现有研究生的论文题目是关于儿童怎么评价怙恃领导作业的问题。观察发现,许多小学生在学习中遇到难题,一方面期待怙恃施以援手,一方面又以为怙恃陪着写作业是件恐怖的事情。有些怙恃容易心急,一言不合就动用暴力,看到孩子作业没写对,忍不住生机、打骂。有些怙恃任何时候都把作业放在第一位,孩子放学回家,宁愿他们饿着肚子,也坚持让他们先写完作业。类似这种情况,都是错误的做法。孩子的作业,怙恃引导一下,点拨一下,适可而止,怙恃的主要任务是为孩子缔造放心学习的情况,注重兴趣与习惯的造就。但有的怙恃太有主见,一旦到场孩子的作业,就喧宾夺主,事无巨细地要求孩子完全根据自己的对错判断尺度来完成,只有尺度谜底,没有循循善诱,甚至给孩子加种种作业。另一个极端是忽视孩子在作业上的求助,完全放手不管,这会令孩子感应很失望。

文汇报:疫情中许多孩子都在家上网课,从中我们也感受到,在学校、家庭和学生的三方关系中,插入了现代信息技术这个要素,而且日益发挥作用,这也使现在的家校关系、亲子关系和已往很不相同。技术是把双刃剑,您是否认为儿童的学习发展既受惠于技术,也受制于技术?对技术的依赖是否也会强化焦虑?一方面,大家都离不开手机、iPad,以及钉钉等平台;另一方面,这些外在因素会迫使每小我私家被动吸收过多信息。

孙云晓:首先一个大问题是,有人认为未来的教育就是线上教育,这个明白是片面的。未来教育不管有多高的技术到场度,也是要以健全人格和精神生命的发展为主要目的的。

技术固然很重要,但不能靠技术解决教育中的一切问题。在详细实践中,现在孩子上网课泛起的线上问题,其实是线下问题的一次集中反映。孩子线下听不懂跟不上,到了网上,越发茫然和不知所措。而且,上网课最缺乏的是与老师同学的直接交流,以及同处一间课堂时的相互监视和影响,这些都是教育历程中不行或缺的群体气氛。

所以,不能把孩子未来的生长单纯明白为由技术来驱动的生长,人的生长远比技术的生长更庞大。技术确实能加速知识获得,使孩子们更快、更便捷地接触各种知识,但对于孩子的整个教育历程、发展历程而言,绝对不能忽视的是个性的生长和健全人格的培育。

我在今年“六一”举行的中国儿童生长论坛上也谈过,“怙恃爱孩子应为之计深远”,这是我50年前学过的语文课文《触龙说赵太后》中的一句话。怙恃为孩子深远谋划,就不能只着眼于一城一池、一次作业分数、一次考试结果。怙恃要计划孩子们在更久远的未来的综合能力。疫情带给所有学生的变化和磨练是一样的,在这段特此外人生履历里,怙恃不妨借此时机,造就孩子的实践能力、应变能力、社会责任感和更强大的适应能力。

如何让家庭教育回到

生活能力的造就?

——家庭教育要回归优美生活

家庭教育要回归优美生活,而不只是围着结果和分数转。我们的社会、舆论情况,一定要充实引导,让家庭教育回到生活教育中去。生活是富厚多彩的,并不都是竞争和比力,生活教育能够淡化知识获取历程中的诸多灾以制止的压力和焦虑

文汇报:人会感应焦虑,往往是因为处于当下的、详细的情形中。我们常说,放长一臂距离,隔一段时间转头看,也许事情没那么大,远不值得如此烦恼和焦虑。在这个维度上,您认为孩子发展中应该重视怎样的引导?或者说,家庭、学校和社会应该有怎样的关爱少年儿童发展的“长线思维”?

孙云晓:教育中的长线思维,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即怙恃一定要明确,家庭教育要回归优美生活,而不只是围着结果和分数转。教育两个字拆开来,学校主要卖力“教”,是知识的教授;家庭主要负担“育”,是生活的滋养,是品德、习性和生活能力的养成。家庭教育的本质特点是生活教育,远离正常生活的家庭教育一定是扭曲的、失败的教育。

我们的社会、舆论情况,一定要充实引导,让家庭教育回到生活教育中去。生活是富厚多彩的,并不都是竞争和比力,生活教育能够淡化知识获取历程中的诸多灾以制止的压力和焦虑。生活教育也是大教育家陶行知的焦点看法,他认为好的生活就是好的教育,坏的生活就是坏的教育。

这次疫情期间,我注意到扬州一个8岁男孩缪苇杭,他隔离在家的这段时间,学会了30多道菜的做法。我很关注这个孩子,也认为这是很好的家庭教育结果。从长线思维来说,孩子在家庭生活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学会做饭、洗衣、打理日常,这是他们久远生长所需的基本能力。这些能力的获得是要由家庭教育来负担的。

文汇报:许多家长对生活教育的重视可能远远不及对结果的重视吧?

孙云晓:在生活教育这一点上,许多学生怙恃是欠缺的。我们学生的家庭教育和家庭生活有时候很不正常。家庭成了个自习课堂,成了个写作业的地方。家庭教育学校化,这颠倒了。所以现在的任务是拨乱横竖,让家庭教育回归生活教育,我认为这是化解焦虑的一个重要的偏向。

有些怙恃可能会说,我体贴孩子的学习,督促他考高分,这是对孩子最直接也最重要的教育。外貌看,孩子的学习结果固然也是重要的,但久远来看,学习结果究竟也只是未来发展中的一个部门,有更为重要的本事需要掌握。我和教育部基础教育司老司长交流过,他谈到他小孙子的作业,就直言自己指导不了。著名作家王蒙也有类似看法。知识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怙恃未必适合指导孩子详细的学习历程,怙恃越发驾轻就熟的,是教会孩子如何生活。

文汇报:能否联合您所相识的外洋差别教育理念,谈谈其他国家在修养亲子关系、塑造青少年品行和人格等方面,有哪些他山之石?

孙云晓:外洋的情况确实和我们不大一样,各具特色。好比德国,很是重视孩子独立人格和责任心的造就。德国怙恃很有特点,孩子提出要求,好比要去爬山,去某个地方玩,怙恃习惯于问孩子,你的计划呢?如果孩子说,没什么计划,只是去玩而已,怙恃就会告诉他,没有计划的事情不要做。德国怙恃很重视造就孩子谋定尔后动的习惯。另外,德国的一种社会风俗是,18岁的孩子要离家远行,带比力少的钱,在外面只管呆较长时间,勉励孩子去独立生活。“我的18岁如何渡过?”这是一代代德国人自满的资本。中国的孩子,有几多人的18岁是思量着类似的问题而渡过的呢?其实,不是孩子不行,而是我们的教育隐患太多。

另一个我研究更多的国家是日本。日本许多家庭有个突出的特点:允许甚至勉励孩子做个怡然自乐的平凡人。我女儿去日本修学旅行,住在一个日本中学生家开的民宿,这家主人的三个孩子,都从事工人、商店伙计等很平凡的职业。日本人以为这很正常。日本有一项权威的观察——小学女生的职业理想,观察效果10多年来始终稳定,是什么呢?是当蛋糕房的员工。女孩子喜欢吃蛋糕,自然想去蛋糕店上班,这很生活化。许多日本人并不太追求“出类拔萃”。

这些理念固然并不停对,但我认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确实有助于我们重新审视教育念头,而且,对我们在孩子教育和发展中过分的焦虑——也几多会带来一点启发吧。